呂關雎也非嬌弱的女子,方才突然昏倒,乃是一時情急,加之此前心力交瘁才突發此症,眼下元夕已在身邊,就算有強敵在側,她心中依然安定不少,拉著元夕的胳膊站定之後,她壓低嗓音說道“元大哥,此人乃割鹿樓樓主何向風,平南城發生的事,隻怕都是此人所謀劃,爹爹的死,也與此人有莫大的乾係。”
“割鹿樓樓主?”
元夕想起了賈南風與甄北宇,也想起了自己懷中的那塊牌子。
抬眼看向何向風,元夕麵帶警惕之色,上下打量了幾眼,隻覺得此人功力好似連賈南風都不及,似乎沒有想象中那般厲害。
若說此人功力臻至化境,卻又沒那種感覺。
見元夕如此打量自己,何向風輕笑了一下,問道“怎麼?是覺得鄙人不配麼?”
元夕沒有回答,而是冷冷問道“你們是為我而來的?”
“不錯!”
何向風負手而立,淡淡說道“呂一平已死,如今在這平南城乃至整個巴州之地,對我們威脅最大之人,當屬你元夕。”
元夕沉默了片刻,再問道“當初派人襲殺關關,也是你的安排?”
“看來你不僅武功高,腦子也很好用,智勇雙全用在你身上倒是名副其實,看來真是留你不得了。”
何向風盯著元夕,目光微動。
元夕很熟悉這樣的目光,一如小時候在山中盯著他的虎豹豺狼。
“關關,一會兒你緊跟著我,我們向東而去,小非方才是去了那邊,我們一定要先找到他,然後再想辦法逃。”
目光沒有離開何向風,元夕隻是微微側首,壓低嗓音對呂關雎說道。
這時他眉毛一挑。
抬手一抓,然後再一揚手,一道銀光閃過,衝向了五娘。
“啊~”
五娘一聲驚呼,捂著右臂向後退了數步,盯著元夕,麵帶怒意,而目光之中,卻儘是懼色。
咬著牙從胳膊上拔出自己的銀針,五娘轉頭看向何向風。
五娘的突然出手,原本也是何向風事先安排好的,以五娘的功力,自是不可能一舉要了元夕的性命,何向風如此安排,不過是想傷了元夕的手臂。
畢竟元夕的驚雀指才是令何向風最為忌憚的武學。
之所以沒急著對元夕出手,也是做了攻其不備的計劃,誰料五娘的突然一擊還是被元夕所察覺,還反手傷了五娘。
元夕看了五娘一眼,“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何向風,“如此說來,你與賈南風他們也是同謀了?”
心道自己還是低估了元夕的能力,何向風微微皺眉,為何去擒拿成是非的笪守典還不出現?
若說成是非有本事能從笪守典手中逃跑,他是萬萬不信的。
畢竟成是非可不是他爹爹成雲德。
沒有看向元夕的雙眼,一直盯著元夕雙手的何向風聽元夕這般問道,冷哼一聲說道“你一個必死之人,知道這些又能怎樣?”
原本他還想以利誘之,因為他已查清,這元夕原本就非巴州之人,自然無需為巴州賣命。
至於霍棄疾弟子這層身份,並沒有讓何向風如何忌憚,眼下天下都已易主,玄一門被滅,是早晚的事。
因為那位先生已經名正言順的成為了大宋王朝的國師。
而那位先生的畢生夙願,就是滅了玄一門。
他相信那位先生有這個能力。
因為他是高人,他何向風需要仰望的高人。
他之所以選擇站在二殿下這邊,也是那位先生的緣故。
在來之前,二殿下曾私下與他交代過,若是可以的話,留元夕一命。
何向風明白二殿下的意思。
比起那位已身居高位的大殿下來,這位二殿下的身邊,可用之人委實不多,而他目前也隻能暗中為二殿下效力。
好在二殿下說的是“若是可以的話”。
眼中閃出一絲殺意,何向風對著易中原與寧冱喊道“易先生,寧冱,不等老笪了,眼下還是先合力將此子擒殺為先。”
說完,他又看向五娘問道“胳膊廢了?”
五娘心中微驚,想起了段飛的下場,忙說道“不過是些皮肉之苦,不打緊的。”
何向風微微點頭道“彆辱了你的銀針,繡閣能否重新在江湖上崛起,靠的可不是我。”
五娘咬了咬嘴唇,微微點頭。
此時易中原已拔出青陽劍,看了寧冱一眼,低喝道“上!”
寧冱微微點頭,身形一動,隨易中原一同殺向元夕。
元夕也動了。
衝著呂關雎低喝道“出去了先去找小非,找到了你們就趕快前往平南城去找成世伯~”
說完,他拉起呂關雎的雙手,轉圈一甩。
“想走?休想!”
五娘一聲嬌喝,雙手一甩。
數根銀針向著被元夕甩向自己這邊的呂關雎激射而去。
飛在空中的呂關雎雙掌連拍數下,將飛向自己的銀針震落,隨後一個翻轉,人已向著五娘落去。
五娘目光一閃,伸手在身上一抹,口中說道“來得正好!”
二人相距如此之近,她的銀針可不是那麼容易被震落的。
“五娘,小心!”
耳邊突然傳來何向風的疾呼,心中大驚,五娘來不及多想,人便向後閃去。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一聲慘叫,五娘手捂住右手栽倒在地,此事呂關雎已在五娘身前站定,一掌打在五娘的左肩之上,隨後人影一轉,已來到五娘身後,反手扣住五娘的喉嚨,大喝一聲道“住手,不然我取她性命!”
此時元夕已與易中原和寧冱戰在了一起。
本已殺向元夕的何向風已止住了身形。
方才一直盯著元夕雙手的他看得真切,在將呂關雎甩出之後,元夕霎時間打出了三顆雲子。
兩顆是衝著易中原與寧冱去的,而另外一顆則是打向了五娘。
原本以為元夕會向自己出手的何向風忙出言提醒五娘。
見五娘被呂關雎擒住,何向風卻沒有製止正在與元夕纏鬥在一起的易中原與寧冱,而那二人似乎也並無停手之意,好似五娘的死活與他們並無任何關係。
呂關雎的手指微微用力,有些吃痛的五娘看向何向風,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因為她知道,何向風是不會為了她而放棄行動的。
在加入這個組織之初,每名新加入者都會被告誡這樣一句話,“記住,若是落入敵手,不要想著你的同伴會救你,也不要妄圖去救他人,因為你根本不會有同伴,你身邊的人隻是你的同行者而已,你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完成任務。”
雖然自己傾心這位樓主大人,可五娘知道,她在這位大人心中,根本沒有什麼分量。
目光之中閃出一絲訣彆之意,五娘一咬牙……
“呂姑娘既然對五娘感興趣,那動手便是!”
何向風果然沒有讓五娘失望,原本還存一絲幻想的五娘徹底絕望了。
“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若是你將五娘殺了,我可就對你出手了,對付元夕,有他二人就夠了,你若自問有本事敵得過我,就請便。”
說完,他對五娘暗暗使了個眼色。
五娘的眼角有些濕潤,原來他還是在意自己的死活的。
殊不知何向風已經在心中罵了她數遍,若非二殿下有心思留五娘在身邊,他才不會在意五娘的死活。
呂關雎皺了皺眉。
那邊,見呂關雎暫時無生命之憂,元夕便放開手腳,與易中原和寧冱激戰起來。
易中原雖手持青陽劍,但因其所擅乃掌法,其劍招並未給身手敏捷的元夕帶來多少壓迫之感,而元夕也利用易中原與寧冱無配合之力,多次將易中原的攻勢引到寧冱身上,從而巧妙化解二人的進攻。
眼見易中原的劍又向自己刺來,寧冱閃身避過,一掌拍向已躲過劍招的元夕,口中氣道“易先生,你這劍怎麼亂刺?”
已變招的易中原也是打得憋屈,聽寧冱如此質疑自己,口中怒道“無知小兒,是你乾擾了老夫的劍法,若非是你胡亂攻擊他,老夫的劍法怎麼會如此斷斷續續,難成攻勢?方才若非是你,老夫早已變招直取他後心了。”
再次避過易中原的劍,元夕橫跨一步,反手一掌,迎向隨之而來的寧冱。
寧冱知曉元夕內力頗為雄厚,不敢與之硬拚,倉促間翻轉身形,人向下一倒,單掌拍地,人向一側橫出數丈,口中說道“易先生,既然如此,我就在旁給你掠陣,你讓他嘗一嘗你手中青陽劍的厲害。”
“也好!”
易中原應了一聲,手中長劍連揮數下,劍影如虹罩向元夕。
終究是手中沒有兵刃,不可硬抗,元夕見狀,後退數步,躲過易中原的劍招。
眼見自己攻勢奏效,易中原心中大喜,原來這小子最是擅長的是借力打力,看來寧冱停手確是正確的選擇。
至於他那手驚人的暗器功夫,在自己這般攻勢之下,已是沒了出手的機會。
元夕的確很被動,但還不至於招架不住,他瞥了眼呂關雎那邊,本欲向其靠攏,誰料寧冱好似已猜出他心中所想,身子一橫,已擋在中間。
這邊,眼見何向風步步向前,呂關雎隻好擒著五娘向後退去。
官道上,有馬車聲響起。
這本就是官道,有馬車經過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馬車卻是在路邊停了下來。
呂關雎也聽得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忙高聲呼喊道“我是平南城守將呂一平之女,在此遭賊人截殺,還請速速去城中報官。”
駕車的是一名四十左右的漢子,他扶了扶鬥笠,轉頭看向這邊。
何向風冷哼一聲,徑直向官道走去,在距離那名車夫十數丈之遠後,淡淡說道“你若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惜你卻停了下來。”
“姓何的,你要乾什麼?”
呂關雎見狀,猜出何向風心中之意,忙對那名車夫喊道“你快走吧,也不用你報官了,快走~”
若是此人因為自己一句求救的話而喪命,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是。
車夫沒有動,而是抓著馬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問道“你要殺了我?”
何向風雙目微動,“是又如何?”
他已覺察這名車夫有些不太對勁,尋常人等見此情景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了,而眼前之人卻是如此淡定。
是淡定,而非鎮定。
淡定是毫不在意,而鎮定,是有一定的把握。
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