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此刻的心情頗佳，甚至覺得剛才馬紅俊那聒噪的哼哼唧唧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畢竟，好戲總是需要一些背景音來襯托的，不是嗎？
他這副毫不掩飾、帶著居高臨下般欣賞趣味的表情，自然也沒有被人忽略掉。
朱竹清所站的位置，恰好幾乎與阿波羅是麵對麵。
她一如既往地沉靜，如同隱匿在陰影中的貓，但那雙清冷的眼眸卻銳利如刀，將阿波羅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那玩味，那戲謔，那仿佛洞悉一切卻又毫不在意的慵懶，都清晰地捕捉殆儘，映入了眼底。
當然，阿波羅本身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表情會不會被人看到，更不在意朱竹清那冷靜的審視。在他的認知裡，在場的所有人實力皆遠遜於自己。
他絲毫不慌，甚至樂於見到他們能讀懂自己表情中的含義。
一切緊張、防備、乃至小小的“反抗”，在他麵前，都不過是平添樂趣的插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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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絕對的自信與掌控力，本身就是他愉悅感的一部分來源。
“小舞，你要給我們看什麼啊？”
馬紅俊甩著兩隻已經完全恢複、甚至感覺比之前更靈活幾分的手，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了幾步，試圖越過唐三去看清前方讓小舞驚呼的東西。
然而，他的腳步剛邁出去，就猛地頓在了原地，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僵住了。
他臉上的輕鬆和好奇瞬間被極致的震驚所取代，嘴巴無意識地張開，足以塞進一個雞蛋，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前方。
映入他眼簾的，根本不是什麼更大的熔爐或者奇特的鍛造設備，而是一道深不見底、仿佛直通地心深淵的巨大懸崖！
那懸崖的邊緣仿佛是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力量憑空劈開，陡峭得令人心悸，向下望去，隻有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幽暗。
粗略估計，其深度至少達數百米，甚至可能更深，仿佛一道巨大無比、橫亙於地底的傷痕。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絕非是這懸崖本身的險峻。
而是在那深淵之底，所呈現出的景象。
那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璀璨！
如果說，他們身後那龐大轟鳴、熱浪滔天的地下熔爐群，像是一座規模宏大、運轉不休的巨型製造工廠。
那麼，這懸崖之下所蘊藏的，或許才是普路托斯真正追求的、隱藏於此的核心目的！
深淵之底，並非漆黑一片，而是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和卻又無比恢弘的金色光芒所徹底照亮。
那光芒並非熔爐火焰的熾熱狂暴，而是一種內斂的、厚重的、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財富與精華的輝煌之光！
目光所及之處，是幾乎填滿了整個深淵底部的各種金屬！
並非普通的鐵礦或銅礦，而是無數閃爍著奇異光澤、流淌著液態能量般色彩的、近乎純淨的神級金屬礦脈。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虯結、纏繞、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金屬海洋。
有的呈現出深邃的暗金色，表麵有星辰般的碎光閃爍；
有的則是熾烈的亮銀色，如同凝固的月華；
更有一些呈現出夢幻的七彩琉璃色，散發出不同屬性的能量波動...
這些珍稀到極致的金屬礦脈，仿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彙聚於此，並且還在不斷地被從岩壁中抽取、提煉、融合。
隱約可見無數細密的、由純粹神力構成的符文在岩壁和金屬海洋中流轉，如同一個龐大無比的天然熔煉法陣，無聲地運作著，滋養著下方那足以讓任何鍛造師瘋狂的絕世寶藏。
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單純的灼熱，而是一種充滿了金屬質感和磅礴能量的氣息，吸入口鼻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價值感。
馬紅俊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金神普路托斯一直守護的東西。
是她不惜於隱藏在鐵匠協會之下，建造龐大熔爐群所要服務和守護的真正核心。
那熔爐的轟鳴，那通道內流淌的熱浪，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隻是為了滋養和提煉眼前這片浩瀚無邊的金屬之海！
“前，前輩，這...”
馬紅俊可謂是瞠目結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感覺自己的舌頭像是打了結，大腦被那一片極致的光芒和磅礴的能量衝擊得一片空白。
即使在認識唐三之後，跟著他見識了無數奇珍異寶，更是深入了解了唐門暗器所需的各種稀有金屬，他馬紅俊自認對於金屬之類的見識已經有了長足的、甚至可以說是飛躍性的增長，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史萊克學院裡隻認得吃飯睡覺的懵懂少年了。
可是，與眼前這一片浩瀚無垠、仿佛彙聚了整個世界淨化的金屬海洋相比，他過去見識過的一切所謂“稀有金屬”“極品礦脈”，都根本算不上什麼了。
簡直就像是溪流之於汪洋，螢火之於皓月啊！
這種視覺和心靈上的雙重震撼，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他呆呆地指著下方，嘴巴開合了好幾次，才終於擠出一點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這，這得能打造多少，多少，絕世神器啊？”
相比於馬紅俊那幾乎要跳起來的、外放無比的激動，唐三的反應就要內斂和深沉得多。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身體都沒有明顯的晃動。
然而，隻要看向他的眼睛，就能瞬間明白他內心所受到的震撼，絕不比馬紅俊少半分，甚至更為劇烈！
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此刻仿佛不再是海洋，而是化為了兩團無聲卻熾烈燃燒的火焰。
火焰中跳動著極致的熱忱、驚歎、以及一種近乎癡迷的審視。
這是一種屬於頂級匠師看到絕世材料時才會迸發出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狂熱！
這種眼神，與之前他們觀察到的、普路托斯在介紹自己熔爐時那種專注而灼熱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甚至可以說是不遑多讓。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飛速地掃過深淵之下那一片璀璨的金屬海洋。暗金、亮銀、琉璃七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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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種種色彩，每一種光澤，每一種隱約流淌的能量波動，都在他腦海中瞬間對應上無數種唐門暗器圖譜中隻存在於理論階段的構想、那些因為材料限製而永遠無法實現的終極設計。
孔雀翎的終極形態？佛怒唐蓮的更高層次？甚至，是超越現有所有唐門暗器範疇的全新概念？
即使不能再鍛造暗器，唐三的心中也是抑製不住的激動。
正如馬紅俊剛才所說，這裡的金屬隨隨便便拿出一塊，再輔以堪比神匠的技藝加以鍛造，都絕對能打造出震動神界的不世出的絕世利器！
無數靈感如同火山噴發般在他腦中奔湧碰撞。
這片金屬海洋，對於唐三而言，不僅僅意味著財富或力量，更意味著將唐門技藝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想象過的輝煌巔峰的可能性。
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略微急促，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但他依舊強行壓製著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激動，保持著表麵的鎮定，隻是那雙眼中的火焰，卻灼熱得幾乎要將這片深淵點燃。
“哥，你還好嗎？”
小舞敏銳地察覺到了唐三那不同尋常的、極力壓抑卻依舊泄露出一絲的激動。
柔軟的手輕輕落在唐三微微起伏的胸膛之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那顆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速度跳動著。
小舞湊近唐三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擔憂和詢問。
這不怪唐三如此震驚失態。
就連她和朱竹清這兩個對金屬鍛造、神器煉製並不算特彆了解的人，乍一看到這深淵之下那浩瀚無邊、流淌著神性光輝、仿佛凝聚了整個世界精華的金屬海洋時，都瞬間被那純粹的、磅礴的、超越認知的“美”與“力量”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那是一種超越了語言形容極限的視覺與靈魂衝擊。
更何況是唐三？
小舞完全能夠理解唐三此刻內心所承受的那種近乎爆炸性的衝擊與狂喜。
“我沒事。”
唐三深吸一口氣，強行將目光從那片致命的誘惑之海中拔了出來，轉而低頭看向身邊的小舞，遞給她一個安撫似的眼神，聲音雖然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沉穩。
隨後，他抬起頭，目光不再有絲毫遊移，直直地看向前方那位嘴角依舊噙著笑意、仿佛早已預料到他們所有反應的金神普路托斯。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而清明，之前所有的震撼、狂熱、乃至戒備，都被壓縮凝練成了一種極致的冷靜與探究。
他終於說出了自見到普路托斯、除了最初那句禮節性的“晚輩海神唐三，見過金神閣下”之外，直到現在的第二句話。
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在這片充斥著金屬轟鳴與能量嗡鳴的空間中響起。
“前輩真不愧‘金神’之名，能將世間珍稀金屬彙聚於此，並以無上神力蘊養錘煉，使其靈性不滅，精華內蘊，甚至晚輩能隱約感知到，它們彼此之間的能量正在形成一種奇妙的循環與共生。此等對於金屬的理解、掌控與培育之道，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晚輩望塵莫及！”
他這番話，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感慨，承認了對方在“金”這一領域毋庸置疑的至高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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