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宛如一件在洪水中企圖淹沒水流的沙袋一般,抱住那已經化為怪物的人類叛徒,竭儘全力將其勒到了一邊去。
這絕非深思熟慮的結果。
就算是真正在第一時間做出這一行為的安德烈,在稍微冷靜以後對自己身後的一切的行為也充滿了驚愕——他完全不顧後果地將自己卷入了風險之中,放棄了等待湯姆被殺後直接引導怪物進入陷阱的保守決策,無視了自己已經殘缺且大失血的身體狀況,他、他做出了一個多麼蠢的舉動……
是的。
是本能,是他的本能與本性讓他在第一時間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這樣愚蠢的選擇。
“我……我……”
湯姆愕然,說不出話,但這時,已經被卷入風險中的安德烈做出了他的第二個動作。
“跑!帶著地圖跑!你沒法幫我……但如果有生機,我們必須至少活一個!”
湯姆並非戰鬥異能者,而海德儘管下半身現在殘疾,安德烈卻能從一陣陣帶著劇痛的觸感中感到,這一怪物的身軀正在飛速被補全……對了,寄生體是寄生於肺部的生物,海德是從腰腹部被截斷的,他的肺部多半是完全的……
而在之前安德利被追上期間,有一段過於長久的斷電時間,這一段時間這房間中不存在任何選手視角、哪怕是黑啤國在這一片漆黑中也絲毫得不到信息的反饋,隻能看見直播間過了一段時間熄滅了。
因此,他們不可能知道海德的死亡究竟是因為失血和外傷,還是由於:
被寄生體占據。
“走!”
啪!
在模糊的手電筒燈光照耀下,麵前被那張熟悉的狡猾笑臉所占據,然後,那笑臉從中間裂開,宛如過度成熟而腐爛的果實一樣又流出安德烈熟悉的膿黃液體。
寄生體帶著一陣陣嗆人的焦臭將頭顱竭力貼近安德烈,而後者隻能依靠一隻手臂進行阻擋,簡直像一塊破抹布一樣被錘到了牆壁上,一身鋼鐵的軍人身軀被敲打出比牆壁更加響亮的一聲聲,血從他體內帶著體溫泄露出來……他也像一枚果實,一枚正在一點點失去生機的果實。
湯姆嗚咽著,拿起地圖,短暫思考以後,他還是哭著跑了出去。
他的確沒有辦法、他想不出哪怕一點辦法去救安德烈……他能想到自己羸弱且已經殘疾的身軀、能想到也許其他地方還有什麼可以幫助的道具,能想到至少保全自己的安全,能想到自己背後不止自己一個人因此必須優先保持自己的安全。
你看。
他想到了這麼多,因此並未做出愚蠢的決定。
當湯姆踉踉蹌蹌跑出去以後,安德烈鬆了一口氣,隨後直麵著曾名為海德的畸形怪物,將其深深紮入自己肩頭的手拍開。
他似乎……確實無力去殺死這一怪物了,但他還是想儘量拖一段時間,無論從湯姆是否能帶來變數、還是自己隻要再拖一會兒湯姆就可能少被乾擾、又或者……隻是單純因為作為選手的,自己的生命價值這任何一個方麵去考慮,他都有動機去竭力求生。
“柳德……”
安德烈有些模糊地呢喃自語著,但他很快就吞下了口中不知是血還是口水的液體,將牙關緊緊咬合了起來,放棄了這一毫無用處的做法。
求助的機會已經用完了。
他沒有任何可能,寄希望於外界的幫助上。
……
“……白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