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舞著手電筒的人群,將物資拋到地麵上,嘈雜卻絲毫不顯吵鬨的聲音亦從眾人之口傳出:
“加油啊!白先生!”“拿著這個!多吃點對付詭異!”“龍國萬歲!”“乾死那些丫的!”“給安德烈報仇!”
拋出的物資自然是沒能被真正扔到車輛上麵的。
太不安全了,甚至於讓這些人來到街麵上都是一件極其不明智的行動,他們是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從避難所脫離到了這個地方呢?哪怕隔著一層莫名其妙井然有序的隔離帶,想要衝進隔離帶的民眾也被其他人一把拽了回去,這還是太不理智的……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秩序。
對。
就跟白無一現在在這裡一樣,完全是非理智的行為,完全、完全,是被虛無縹緲的感情所驅動,就這樣莽撞而純粹行動著……
“謝謝你!白老哥!”“謝謝!”“加油!謝謝!”“我會一直支持你的、所以,無論怎麼說,起碼要活著回來啊!”
啊。
這樣純粹到幾乎有點笨蛋的行為,卻為何會讓他的心顫抖起來呢?
拋來的物資不會被送到白無一手中的,萬一有詭異混進了人群怎麼辦?萬一有毒怎麼辦?萬一裡麵有炸藥怎麼辦?那些珍貴的、對那些人來說僅有的一些東西啊,被拋到雨水裡,隻停在被車輪碾過馬路的旁邊,被魚和螞蟻吃掉的概率都比沾到他手上的概率大。
有的民眾可能是知道這一點,便轉變了目標,把一個個小小的蛋糕袋子、一瓶瓶亂七八糟的飲料往維持陣線的戰士身上放,一位戰士忙著攔住一位抱著一箱可樂就衝上來了的老哥,結果沒注意,頭頂被一位大嫂套了圈臘腸,他轉了一下頭,有些黝黑的臉龐極為艱難地壓住了跟月亮一樣往上翹的嘴角,那粗粗大大的臘腸套在他頭上,像是一圈花瓣的王冠。
在隊列的一角,那末端,身上纏著不少紗布的董某人也加入了送彆的隊列中,他身旁是之前那個從店鋪裡鑽出來的少年,而在他們不遠的地方,一輛載著滿滿救援物資的車輛已經從隊列中分離,朝滿是廢墟的受災街道駛去。
然後某個瞬間。
伴隨著一種滋滋的響聲,兩側的樓房,有燈光忽然亮起來了。
“滋滋……”
“哇,來電了?”
“好快啊,之前地震把電弄沒了這才多久啊……”
手電筒的光、車輛的燈光、一點點被接通了的電路與被照亮麵容的人們的雙眼。
在冰冷的雨中,夜色依然漫長。
它不會自行退卻,隻是,被照亮了。
“謝謝……”
在車裡的白無一,接觸不到他們的白無一,在漆黑一片的車廂中,掃視著茫茫的人海,也一點點舉起了手:
“謝謝……龍國萬歲!”
外麵的人大概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動作的吧。
這種回應,似乎終究隻是自言自語罷了。
白無一自詡不是個真正無私無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