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昨天他也沒怎麼好好吃飯喝水,究其原因,一個是不確定飲食的安全性,另一方麵則是單純的心情原因。
當然,這是不行的,但要是以此作為某種探索的理由,便成了一件好事了,所以白無一抬眼看向主動邀約的克裡斯蒂安:
“院長要賞我一口飯吃嗎?禮尚往來,今天您請我吃飯,之後我也可以請您吃一頓蛋糕咖啡之類的……當然,您如果有些彆的條件,還請也提前說了吧。”
“算不上什麼禮尚往來,隻是我做了一些東西,想送給整個醫院的醫生、護士、還有一些病人吃,卻不知道味道如何,”
燈塔人頗為儒雅地說,說話時,他本能將手貼在自己左胸上:
“所以決定先自己吃上一些……您看,傑森先生現在提前走開了,看來是不大愛吃甜食,但我做的是三人份,要是隻我跟凱撒一起,未免有些浪費了,也許您可以隨我們一起?”
“樂意效勞。”
雖然不知道克裡斯蒂安這一邀約實際目的為何,但白無一總是樂意“品嘗”一下醫院的造物的。
他跟著克裡斯蒂安一路走過錯綜複雜的醫院走廊……然而,比起正常的醫院,這森白的建築道路狹隘又閉塞,來往的醫生往往都推著小車,埋著頭急匆匆地奔來走去,一察覺白無一這個陌生人到來時,便猛然頓下腳步,以一種冰冷、機械的、看貨架上生肉般眼神上下打量著他。
由於這些醫生的麵具很多都並非全包式,這種怪誕的眼神,也便沒有半點掩蓋,白無一很明白,若不是前方緩緩走著的凱撒與克裡斯蒂安兩人……
這群“白衣天使”怕是早就撲上來了,像一群禿鷲一樣要把他嚼碎。
“請。”
當走過一條綿長的通道之後,克裡斯蒂安終於停下了腳步。
白無一注視著這一處灰黑的房間。
這房間沿途的走廊都是暴露的水泥結構,粗糙,像是地下被蜘蛛挖出的地穴。
不過對於一間醫院來說,此處更怪異的大概是房間的稀疏吧,白無一不知道其他國家的醫院,但至少對龍國醫院來說,出於對空間充分的利用,任何一條走廊都會被儘可能堆滿了病房、診室、窗口之類的結構,哪怕是一些大廳實際也被許多房間所包圍。
但這裡就是筆直的一條。
沒有窗戶、沒有分叉房間,四周還傳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除此之外,他一直聞到的那種甜味,在此處也變得越發濃烈了,甚至於添染了幾分腥臭……
是血嗎?
不。
不止。
已經對血的味道有些習以為常的白無一做出了這樣的判斷,隨後,他便從一直保持著邀請姿勢的清教徒身邊走過,跨越一道厚重的鐵門檻,走到走廊儘頭唯一的房間中……
“嗡……”
眼前並非煉獄。
而是工廠。
白無一看到的場景,是一處流水線一樣的景致。
“這裡是……你們、嗯,我可以說功效嗎?”
“噓,白先生,我們隻來吃甜點。”
這裡應該是醫院用來製作藥物的車間。
但清教徒將手指抵起,以噤聲手勢中斷了白無一的總述,他也慢悠悠走進了這狹隘房間裡,手杖在許多垂在地麵的管道間靈活敲打著。
車間裡的氣溫明顯比外界要高,本身穿得其實不大厚實的白無一,此刻竟悶熱得快要發汗,這種體感並不完全來自於溫度——車間中四處充斥著蒼白的水霧,即便有一處強力通風管道正嗡嗡地急促作響,也不能完全將這些黏糊糊的、沉重的、腥甜的水霧自房間中完全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