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的選手……他不好說,也許這種真相對一些人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吧,主持人的力量並非在藍星出現傷亡後才具有,這裡的人,即便也是真實的,也不會是藍星之人,那其實也沒有必要太過在意。
話說……若是如此,那這一身的皮囊,對於他們來說還真就才是穿得最為厚實的一件衣裳了,麵具和其他衣衫對於他們來說反而便毫無意義,就如那女祭司所說的一樣……那個人,或許也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了吧。
那麼作家呢?似乎跟歌手交情單方麵)匪淺的作家,也是如此嗎?
……既相同卻又截然不同的二人就這樣靜靜對峙著,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光一點一點偏轉……
“您……能幫我個忙嗎?”
半晌,歌手忽然懇求:
“能不能……請您揭開我的……麵紗?就是那個……我一直,戴著的……”
“……”
有點危險。
從邏輯上來說,白無一不該去靠近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危險人物,隻把她當一隻垂死的毒蟲,遠遠隔離,看著她就這樣溺死在自己的血中便好。
……但仔細想來,以她的能力表現,真要殺死白無一是完全不必懇求的,而且,歌手的表述實在是有些過於真實,同病相憐的處境未免讓人在其瀕死之際產生些兔死狐悲的憐憫,於是白無一歎了一口氣,去四周摸索了一頓……然後,從屍骸中撿出一截骨骼,把它當一杆陰森的手杖,如什麼舉行儀式的祭司般輕輕挑起了那一層單薄、卻切實遮擋了下方五官、稀釋了其為人性的麵紗。
一張算不上多麼優美或特殊的麵容一點點浮現在白無一眼中,唯一較引人矚目的,是一雙淡藍色的眼,比起一般的藍眼色澤更為黯淡、接近於灰色,現在正一點點如滲出溪流的灰石般滲出著淚水。
“天呐……”
歌手呢喃著,被切割的嘴哆嗦著一張一合:
“好疼、先生,好疼……我清醒了,但我不知道清醒竟然會這麼疼……而且,我們早就沒救了,那一切努力,都是毫無意義的……我們已經爛掉了,先生,我們都已經完全爛掉了。”
在揭開麵紗之後,屬於人的喜怒哀樂表情,便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之中,她的悲傷越發鮮明了,幾乎變為一種冰涼的液體,滲透到白無一筆尖,後者沉默了片刻,扔掉了手中的骨杖,終於放棄了那一點點距離。
名為兔死狐悲的情緒如一縷火焰般燃燒在他的胸膛,令他因警惕而做出的疏遠顯得有些可恥。
“不要這樣。”
歌手一點點挪動著淡藍的瞳孔,她凝視著龍國人麵具下那雙漆黑的眼睛,如凝望著一汪下方波濤洶湧的潭水,竭儘全力地抬起一隻手,以染著血的指尖,一點點摸到白無一麵頰上,呢喃:
“不要憐憫我的痛苦,先生……”
然後。
指尖忽然加力。
“我知道您來的目的……然後,如果有機會的話,請聽我說,”
略有些遲鈍的指甲因強行的力度嵌入白無一的皮膚,讓他感到微微刺痛,但在被真正劃傷之前,白無一已經猛然抬起頭,朝半抬起身的歌手再度舉槍。
而歌手看著他的動作,依然以那平靜的、無畏的……
“毀掉這座城市吧,毫不猶豫的,哪怕一切會毀滅……哪怕我們會無比痛苦……”
充滿毀滅與詛咒意味的、以至於令人不寒而栗的語調說:
“毀掉我們吧。”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