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之萬鈞之勢!
就在薑萬鈞和長孫皇後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岑文本的府上來了幾位客人。
隨著蕭貞倒台,劉洎與江南的官員斷了往來,他可不想被當槍使。
蕭貞就是因為太急了,所以才會被人利用,結果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最終被打發到伊吾養馬去了。
這還是魏征沒有發力的緣故,否則就不是“貶”,而是“流”了。
劉洎能夠明白江南官員在擔心什麼,他們既沒有從龍之功,又未對大寧做出多大的貢獻。之所以能夠被留在任上,很多都是靠祖上蔭佑和在地方上的影響力。但僅靠這些,他們想要更進一步卻有些難了。眼看著其他官員一個個加官進爵,封妻蔭子,他們心裡又是著急,又是恐懼。
所以便想著,結成一個利益集體,相互扶持,對抗來自大寧新興勢力的威脅。
在他們想來,隻要他們擰成一股繩,不允許其他人插手江南的事務,最後皇上也隻能妥協,用保證他們的利益的方式,換取他們的支持。
一開始他們的確成功了,內閣數次想要對江南官員係統進行整合,但在蕭貞的帶領下,他們頂住了內閣的壓力,最後還是蕭瑀出麵當和事佬,才將事情圓滿解決。
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能夠成功,那是因為天下大旱,大寧急需江南的穩定以保證糧食供應。旱情緩解之後,他們的籌碼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尤其在皇上準備攻打洛陽的時候,任何人敢從作梗,都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蕭貞等人,一夜之間便被碾碎了。
等到大寧收複了洛陽,這下輪到江南的官員開始擔心起皇上秋後算賬了。
劉洎不見他們,他們隻好硬著頭皮去見岑文本。
畢竟皇上當初可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岑文本擺在了和李綱,李靖同等的高度。
他們現在不找岑文本,還能找誰?
岑文本低著頭,聽著下頭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心情非常不好。
一個個都是為了那點蠅頭苟利,不為國,不為民,不為君,隻為了自己。
有說祖宗之法不可變的;有說不與民爭利的;有說聖上應親賢臣遠小人的……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其實總結起來一句話,他們不希望朝廷損害地方豪強的利益。
朝廷的稅收他們願意交,甚至願意多交,但最後誰來承擔這些賦稅,朝廷不能乾預。
其實意思就是他們會將賦稅轉嫁到百姓們身上,他們自己不僅分文不出,還能從中上下其手貪墨一部分。
曆朝曆代都有人這乾,哪怕傳說中“苛政猛於虎”的秦朝,國家製定的賦稅標準也沒有那麼嚴苛,可到了下邊就不一樣了,你漲一點,他漲一點,最後江山都被壓垮了。
秦時如此,兩漢亦是如此,一直到前隋,這個頑疾從沒有根除過。
大寧搞攤丁入畝,按地畝收稅,之所以能夠推行下去,一開始靠的是手上的武力,後來靠的是經濟政策。那些經濟政策帶來的收益,足以填補地方豪強的損失,甚至還多有盈餘。
正是胡蘿卜加大棒,馴服了那些豪強。
但江南並入大寧比較晚,起步也晚了許多,再加上人性的貪婪,所以他們對現狀不是很滿意。
岑文本一開始還安靜的聽著,可當這些人開始指摘掄才大典對他們不公平的時候,岑文本再也忍不住了。
“丟人啊!你們說,丟不丟人?”岑文本放下茶碗,視線越過眾人看向了窗外。
“你們口中大義凜然,但所求的卻不過是‘權’、‘財’二字。
聖人的教誨,就是讓你們用來爭名奪利的?
你們覺得科舉有違聖人之道,可我在你們身上沒有看到半點‘聖賢’該有的品質。
輪才大典的目的是選才任能,江南士子若認為比彆人強,為何不能通過考試來證明自己?非要通過舉薦出仕?”岑文本早就知道這裡邊有問題,卻沒想到問題如此嚴重複雜。
之前其他各郡縣在組織初試的時候,江南在觀望,雖然不得已也搞了一場考試,但規模很小,最關鍵的是,江南士子幾乎全都拒絕參加考試。
現在第二次掄才大典已經開始籌備了,江南這邊恐怕連名額都湊不齊。而且那些士子因為沒有參加初試,肯定會被複試拒之門外。
如此一來問題就更麻煩了,皇上對於舉薦而來賢才,扣下了沒有回複。這也就意味著,江南士子短時間內想出仕的路被堵上了。又因為來不及參加這一次掄才大典,所以至少要等三年以上。
但影響卻不止三年,因為很多士子無法參加這一次的掄才大典,這一次江南的成績肯定不會太好,不可能為一下次分配名額的時候爭取到“流動名額”。
一步慢,步步慢啊!
這還是不考慮皇上那邊的態度,一旦惡了皇上,他們這些人就是江南的罪人。
“聖上也不能不考慮我們江南三千士子的態度吧?”有人不服氣道。
“所以你覺得陛下是可以威脅的?”岑文本真想把茶碗摔到對方的臉上。
“彆說三千士子,不久前洛陽那裡還有李唐三十萬大軍呢!洛陽城內的士子名流又有多少?如今還不是死走逃亡傷,敢站在陛下的對立麵,三千士子也好,三萬士子也罷,對待敵人,陛下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岑文本有一種預感,這件事一定會引起一場大地震。
“景仁,有那麼嚴重嗎?大不了我們回去立刻組織大考,反正距離明年掄才大典時間還早。”
“所以發現威脅行不通就開始欺騙了是嗎?欺騙陛下的後果你們想過嗎?我寧願聽到你們說願意跪到皇宮外去請罪。皇上若不答應,你們就撞死在牆上,傳出去好歹也落得一個‘文死諫’的名聲。”
聽到岑文本的話,大家嚇得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了,他們如果有“死諫”的勇氣,就不會來這裡,也不會在背地裡暗戳戳的搞事情弄得無法收場。
岑文本沒有再看下邊的幾人,他現在必須想辦法補救,他不是為了跟前這些“屍位素餐”的家夥們,而是為了那三千士子,他們雖不全是無辜的,但還可以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