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令富言海接到京兆府的傳喚,進了京兆府便被控製了起來。
等到富言海走出京兆府的時候,身邊跟著的隨從已經換成了顏武的親信。
也就是說,他的一舉一動都將在顏武的監視之下,當然他也可以拒絕執行京兆府的命令,但那樣的後果,很可能是被抄家滅族。
隻有尊照京兆府的命令行事,他才能保下一命。伊吾他就不用想去了,他乾的那些事要是傳到皇上耳朵去,最輕也是流放。
回到衙門後的富言海立即調動捕快,對地下錢莊進行了掃蕩。
或許是為了將功贖罪,或者是想殺人滅口,富言海親自提刀上陣,砍了十幾個負隅頑抗錢莊打手。
一夜之間,查抄黃金三千多金,銅錢十餘萬貫,玉璧百座……
當馬車拖著查抄的財物浩浩蕩蕩送回府衙清點的時候,圍觀的百姓眼睛都要閃瞎了。
而另一邊的丘行本和李少植兩人得到消息之後,帶著人殺到了顏師古的府上,將涉嫌縱火,盜竊的嫌犯捉拿歸案。
隻是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顏師古的府上藏匿的嫌犯多達十幾個,還有番僧,以及國外的奸細數人。
人是抓了,可是丘行本和李少植兩人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這些人就藏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竟全然不知。
幸好這一次是赤牛下達的命令,不管怎麼說,赤牛都是京兆府的主事,這也算是京兆府亡羊補牢,將功贖罪了。
否則他們怎麼和皇上交代?搞不好,他們的父親也要跟著吃瓜撈。
李少植心裡最不好受,他感覺自己的信念都要崩塌了。
他實在不敢相信,被他當成文人楷模的顏師古,會墮落得這麼快。
顏師古不在家,正在國子監給學生們上課。
丘行本和李少植沒有讓人闖進國子監抓人,顏師古丟不丟臉不重要,但不能玷汙了讀書人的“聖地”。
丘行本和李少植兩人整理了一下官服,打理得一絲不苟,這才向國子監投遞了拜帖……
事實上,這個時候顏師古已經收到了消息,有那麼一瞬間,顏師古想過懸梁自儘。他相信,如果他選擇自殺,就算其他同事看見也不會阻攔。甚至有的人恨不能幫他掛到房梁上,省得他給國子監抹黑,給讀書人抹黑。
或許正因為感受到身邊人的惡意,顏師古改變了主意,不僅沒有自殺,反而抱起書,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走進了教室,準備完成自己作為老師的最後一堂課。
他不知道國子監的學生未來會從事哪一行業,但絕大多數的目標是仕途,這是人儘皆知的。
要做官,想做官,顏師古便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自己所經曆的這一切,有很大可能將來會同樣發生在這些學生的身上。
顏師古需要讓他們知道,這一段時間自己的心理曆程,有喜悅,有激動,有迷茫,有恐懼……
他也是讀過聖賢書的,而且有著很高的造詣,否則李綱也不會舉薦自己。
讀過聖賢書,也理解古之聖賢闡述的那些大道理,可為什麼自己就是做不到呢?
顏師古將問題拋給了台下的學生們。
台下的學生也都是讀書人,可是他們大部分人並不能按照聖賢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
如果大家都做不到,那麼到底是“聖賢”錯了,還是大家錯了?
為何這麼都年沒有聖人出?
聽著顏師古“大逆不道”之言,有人想跳出來將顏師古給揪出去,不過被褚亮給阻止了。
同樣的問題,皇上曾經也問過褚亮和李綱。
兩人都不能給出準確的答案,隻能歸結為,大家修行不到家。
“學生見過褚公。”丘行本和李少植恭恭敬敬向褚亮施禮道。
“彆打擾師古上課,跟我來吧!”褚亮帶著丘行本和李少植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褚公,這顏師古是在搞什麼鬼?”丘行本還以為顏師古會把自己鎖在門裡躲起來。沒想到,這顏師古都到這會兒了還在上課,是有恃無恐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師古也是一時糊塗,陛下那邊是什麼意思?”
“褚公,這次是府尹下的命令。府尹的意思是,若顏師古涉案,騰房,退贓,革職。”李少植雖然也知道赤牛就在皇上身邊,可畢竟簽字的隻有赤牛自己。
“看樣子陛下並未想要難為顏師古啊!”褚亮一下子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可是……”丘行本有些頭疼,以顏師古做的那些事,足夠掉腦袋的了。
“彆以為老夫要保那顏師古,但是你們要知道,顏師古在讀書人中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如果傳出去,他涉嫌謀逆造反,丟臉的不是他顏師古,而是他顏家的父輩,祖輩,國子監也要蒙羞,文紀少不了要落一個薦人不明的罪過,皇上臉上也無光……”剛才褚亮都已經做好顏師古懸梁自儘的準備,不是他盼著顏師古死,實在是顏師古不能殺。
於公於私都不能殺,哪怕證據確鑿,這樣一個大儒殺了,影響也是相當惡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