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孟昭衍又伸手過來,這次宋畫祠有準備,輕而易舉躲過去,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自然略過了會有人給她下毒的可能,訕訕地說“睡吧,我要睡了。”
宋畫祠側過身,背對著孟昭衍,瘦削的背影夾帶著堅硬,看得孟昭衍心神一晃,他在心裡歎口氣,祠兒啊祠兒,你何時能對我敞開心扉。
宋畫祠心事重重,卻不再翻來覆去,免得驚動孟昭衍,她的輕功已經差不多學到家了,自然知道怎麼斂息,心裡一直惦記著倌娉的事,自然是睡不著。
月上中天,門窗緊閉,前殿守著的宮女已經扛不住困意,昏昏欲睡,前殿的燭光徹夜不滅,隨風飄搖不定。忽然,一陣涼風襲來,吹開宮女睡得迷糊的眼,吹滅殿中那忽閃忽閃的燈盞。
聽聞身邊孟昭衍的呼吸聲漸漸規律,料想孟昭衍已經睡著,宋畫祠輕手輕腳換上壓在衣櫃底下的黑色夜行服,戴上麵罩。
做這一切的宋畫祠小心翼翼,不時回身確定孟昭衍是否依舊睡著,其實她本不必這般小心翼翼,直接將製作好的藥粉在不經意間給孟昭衍灑點,她便能保證孟昭衍會一夢到天明。
但不知怎的,就動了惻隱之心。
宋畫祠無聲歎口氣,動作放得更輕了。
正門左右都有侍衛隨侍,每兩個時辰一次換班,期間唯一疏漏的地方正是內殿窗戶外麵,那裡直通王府後花園,常人沒有資格進去,王府侍衛自然也不能。
計算時間,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下一次換班,宋畫祠再一次看了眼身後,床榻上孟昭衍麵容沉靜,呼吸平穩,倒是深睡的模樣,卻忘了她先前就聽聞孟昭衍有失眠的症狀,如此的深睡已然不是正常模樣。
難得的滿月,層雲退散沒有遮掩,月光毫不吝嗇地傾瀉,將站在窗邊靜候的宋畫祠的黑色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地上,落在屏風的一角。
正是這時,宋畫祠靈敏的聽到前殿處交接侍衛談話的聲音。
待交談聲消弭,宋畫祠又回身看了眼孟昭衍,確定他仍在熟睡,莫名鬆下一口氣。確定侍衛走遠了,宋畫祠左右看了看,看兩邊無人,便將窗縫推大,推至容得下一人身後,快速閃了出去,身影快得隻來得及看到殘影,再次確定左右無人後,將窗戶推回原位,期間竟真的幾乎沒有聲響。
宋畫祠根據原先設定好的路線,攀上房頂,黑色身影在月色下不甚明顯,她小心地越過王府侍衛的眼睛,七拐八拐地沿著王府的路走,及至走到拐彎處,恰好與一隊巡邏的侍衛隊迎麵相遇,宋畫祠心裡一驚,連忙閃身,卻不想被帶隊的人看到一個餘影。
“什麼人?站住!”
隊長帶領整隊十個人向宋畫祠的方向奔來,宋畫祠心中著急,第一次夜探就被人碰到,這得是什麼運氣啊!
她快速跳上房頂,侍衛隊的人隻是普通的莽夫,定然沒有她這般輕功,短時間內發現不了她,但是得快點把人引走,免得招來更多人,到時候恐怕是逃不了的了,更何談與倌娉見麵。
宋畫祠卸下一片房瓦,往遠處的池子裡精準一投,隻聽“噗通”一聲,果然,隨即同樣聽到聲音的侍衛隊眾人立馬轉頭,其中一個人道“他躲進水裡了,快去搜!”
紛紛揚揚經過,又紛紛揚揚遠去,宋畫祠的心好不容易放回去,但額前已經驚出一身冷汗。
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大意,宋畫祠小心再小心,輾轉間到達王府一處偏遠廂房。
宋畫祠原先小心問過王府的下人,知道這處因為有座枯井,下人們不敢住,平常見了更是繞道而行,所以根本不會有人來,是個單獨約人見麵的好地點。
與倌娉約定見麵的時間還差了點,宋畫祠在這個不大的院子裡隨處轉了轉,轉到枯井處,想到下人們對其的懼怕,不禁有些好奇,借著月光,伸出了半個腦袋往枯井底部看了看。
自宋畫祠翻身出去後,孟昭衍如墨般在夜裡發亮的眼睛猛地睜開,他輕敲了幾下床壁,隻是瞬間,一個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窗前,一身黑色勁裝,臉部也被蒙上黑布,隻一雙在夜色中分外明晰,如果細聽,就會發現那人的呼吸也幾不可聞。
“主子。”
那人單膝跪地,頭埋得極低,聲線平穩,滿含恭敬。
孟昭衍支撐著起了半個身子,也不看那人,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床榻,問道“王妃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