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柳和薛興貴在二樓雅間與吳四爺談了一個多時辰,才緩緩出了酒樓。
他們走到樓下,遠遠便看到了守在牛車旁邊的林虎頭,手裡正拿著一把乾稻草喂大黃,臉上的神情卻有些恍惚。
薛興貴走過去拍了拍他,將走神的林虎頭嚇得一個激靈,“小舅舅,你們事情都談完了?”
薛興貴點點頭,看出林虎頭滿臉好奇,便笑著說道:“咱們回家吧,路上說。”
薛柳摸摸大黃的背,率先坐上了牛車,轉頭對林虎頭道:“虎頭表哥,縣衙的活你可有什麼想法?人選要儘快定下來。”
林虎頭有些躊躇道:“我擔心……萬一事情沒辦好,縣令大人怪罪下來,擔待不起。”
薛興貴駕著牛車,頭都不回的安慰說:“都是你們做慣的木工活,有什麼可擔心的?按照以往的經驗做就是了。”
薛柳也笑著鼓勵道:“縣令大人不是還派了縣衙的人輔助你嗎?定能事半功倍,一切順利的。”
林虎頭卻慌張的擺擺手:“今日我去縣衙的工房看了,裡麵的都是老師傅,真要論起來,資曆比我師父都過硬,哪裡敢讓他們輔佐我?”
林虎頭說著低下頭,一副不太自信的樣子。
他心裡很有自知之明,無論是縣城酒樓的木工活,還是這次縣衙委派的木工活,都不是因為他的手藝過硬得到的,而是薛柳和薛興貴替他爭取來的。
他內心裡總有一種靠著關係,拿到了本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的無措感。
薛柳看著林虎頭,有些無奈的歎口氣,“表哥,沒有誰是生來就能獨當一麵的,萬事都有個過程,你不邁出第一步,何來後麵的第二步?”
薛興貴聽到薛柳說的話,微微一笑,側身看了薛柳一眼,揶揄道:“你柳兒妹妹從前在青山村,還是個安靜的小丫頭,如今都是能與大老板談笑風生的大姑娘了。”
薛柳輕笑一聲,默契的與薛興貴打配合,繼續給林虎頭打氣:“虎頭表哥,真正的自知,不僅要知道自己的上限和弱點,也要知道自己的可能性和潛力。”
她說著用力拍拍林虎頭的肩膀,認真道:“表哥你學了那麼多年的木工,吃了那麼多苦,連這點信心都沒有的話,如何對得起當初日夜不輟打磨手藝的自己?”
薛興貴神氣的揮動著牛鞭,大聲說道:“縣令大人既然敢用,咱們就卯足了勁兒將事情辦好就是!咱們當男兒,就應該男人的話,做男人的事!你娘和你小妹,可還指著你呢。”
林虎頭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點頭,認真道:“小舅舅,我明白了,我定會將這事放心上,努力做好的,不讓你們失望。”
林虎頭緊握雙拳,想到家裡的事,暗自下定決心,這次的機會他何嘗想要錯過?不成功,便成仁。
他在心裡將合作過的木匠名單都仔細過了一遍,然後跟薛柳和薛興貴商量了一路,一直到快進村子裡了,才謹慎的定下了心目中的人選。
“畢竟是給縣衙做事,穩妥為上。”林虎頭見事情有了前進的目標,霎時有些迫不及待了起來,“再過不久就要春耕,我擔心人手不好找,我這就去找我師父問問,是否有其他相熟的木匠。”
薛興貴讚同的點點頭,駕著牛車準備送他去上田村。
不料林虎頭一個撐跳便跳下了牛車,開朗的衝薛興貴揮揮手,“我自己去就行,放心交給我!”
薛柳看著林虎頭乾勁十足的跑走了,頓時感覺這雞血是不是喂的有點多?
薛興貴倒是很欣慰,再過兩年林虎頭也到了適婚的年紀,等成了親便就是家裡的頂梁柱了,沒有點魄力可不行。
他載著薛柳往自家院子趕去,還沒進家門,就遠遠聽到前院裡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好是熱鬨。
薛柳看看已經快要暗下來的天色,無語道:“咱家這是在開大會呢?”
薛興貴耳朵尖,隱約分辨出裡麵有錢氏的聲音,便冷哼一聲:“真是跟蒼蠅似的,聞著腥味就來了。前陣子還在村裡詆毀咱家,今天倒是又覥著臉主動上門了。”
薛興貴停好牛車,立馬便將車套從大黃身上卸下來,好讓它鬆快鬆快。
他忍不住心疼的摸摸大黃的脊背,“家裡裡裡外外都指著你呢,累壞了吧?”
薛柳沒關注薛興貴的自言自語,先一步朝家裡走去,剛推開院門,就被迎麵衝過來的薛米韜撞了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