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騰平到恩施的時候,恰恰是雙方對峙正激烈的時候。
要不是這一場怪雨,暫時澆滅了雙方的火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徹底爆炸。
他謹記先生的吩咐,這次來隻為查實魏圭的罪名,切不可激發雙方的矛盾。
劉觀心裡清楚,政鬥歸政鬥,但若是真的引起地方動蕩不安,乃至出現造反作亂,大軍平叛之前,陛下第一個就會拿他祭旗。
可現在擺在元騰平麵前的最大難題,是阿布死時,有人作證,是他帶人抵抗朝廷清丈。
而不是如都察院上報,是魏圭和阿布有私仇,借機殺人。
所以現在首先要解決的,是證人的問題。
被擒下的那些土民。
可那些土民在事發以後,就被施州衛當場扣留,之後一直押在營裡。
除非有陛下的旨意,否則他隻有權過問證人,收錄口供,而不能將人提走。
如果不能將人提走,他又如何讓人證改口?
“恩師說李指揮有辦法,可他又有什麼辦法?”
對於劉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元騰平一無所知,隻能按部就班的先去‘拜碼頭’。
看押人證的大營,是施州衛一個千戶,還有大理寺和提刑司的人。
他們在問完口供定案後,並沒有立即回京,而是被要求留在當地繼續查案。
但實際上,就是在保護這些人證。
大理寺和提刑司的人,在接待他的時候倒是客客氣氣,笑臉相迎,但眼中儘是防備。
他們也許和蘇謹有交情,也許沒交情,但案子是他們定下的,一旦被都察院翻了供,回去都要跟著吃瓜落。
至少一個見事不明,誣攀誤判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那些禦史想怎麼咬晉國公他們不管,但絕不能拿他們祭旗。
匆匆交代了案宗,在數位官員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元騰平開始審問人犯。
可惜,他每次想要用話語設置陷阱,誘導人證,向著對他有利的方向去說時,總會被一邊的監視人員打斷。
“元禦史,審問人證的所有對答,咱們均會一一記錄在案,並如實向陛下稟報,還請慎言。”
“是,是,多謝提醒。”
這一天,饒是他費儘口舌,也沒有拿到一點對都察院有利的口供。
要是這樣下去,恐怕這件案子很難翻啊。
而另一邊,木冊司的寨子裡,爾布接見了一位來自京城的客人。
誰也不知道他們密議了什麼,但那位客人臨走的時候,給他一句冰冷的忠告:
“不按照我說的做,不止你兒子的仇報不了,你這土司的位子也保不住,自己考慮吧。”
“等等!”
爾布的眼底,猶豫、掙紮、仇恨、憤怒、恐懼,各色情緒不斷交錯,
最終抬起了頭:“若是按照你說的去做,就能給我兒報仇?保住咱們的位子?”
“那是自然。”
來人冷冷一笑:“你以為隻有你這一司一番之地在做抗爭?告訴你,不出幾日,大明處處皆是我等不屈的聲音!”
“好!”
終於下定了決心:“我這就聯絡其他部族的首領,配合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