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行動的細節,都是經過部裡深思熟慮的結果。因此而犧牲的人選,也是經過了權衡和考量的話。那麼事到如今,我自然也是無話可說了。」
「我並不是剛踏入社會的愣頭青,事事追求大團圓大圓滿結局這種天真的想法,早就不會在我的腦袋裡產生了。」魚謙撓了撓滿頭乾枯淩亂的發絲,露出了個寂寞蕭索的苦笑
「而且按照西門將軍您最開始說的,部裡執行驅虎行動的初衷,乃是找出徹底解決異源對現實世界影響的方法,去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並非是在做,諸如犧牲多數人還是少數人以求苟且,這種混賬無用的蠢事。」
「隻要他們的犧牲,並不是因為卑鄙的目的和無義的手段,那麼他們的死就是有意義的。該被譴責的反倒是我這種人,白皓同誌還有小柏、老梅他們的犧牲,根本就是因為我的魯莽和愚蠢。我根本沒有坐在這裡,討要說法的資格。」
「這…」
整晚麵色都不見有多少波動的西門豹,此刻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吃驚的神色。臉上繁密的皺紋深深的擠在一起,酷似朵晚秋的麗菊。沉吟了許久之後,老者方才緩緩開口道
「魚龍牧你會這麼想,著實有些出乎了我的預料。我原本以為關於這方麵的問題,你還會有很多的疑問。要想和你解釋清楚這些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但是…」
「但是您覺得我想通的…太快了?」這邊魚謙也被老者的反應,搞得有些茫然。之前自己興師問罪的時候,後者不為所動自是沒什麼奇怪。畢竟眼下整個指揮所裡,想要找出幾個實力比自己還弱的人也很難。對方又是隔著投影不知在多少千裡外和他對話,雙方就是想彼此傳染個流感都不可能。
可現在自己想明白了,已經決定放棄對驅虎行動的質疑了。怎麼老者反而麵現難色,看上去竟然動搖了起來?難不成對災部巴不得自己在指揮所裡撒潑胡鬨,身為利刃大隊一把手的老者,有像文藝作品中的反派那樣,熱衷看對手無能狂怒的愛好?
「太快了…這麼說也可以吧。」西門豹挑了挑濃密的眉毛,麵色有些古怪的說道「正常情況下,是不會
這麼快就接受現實的吧?」
「這麼說的話,我確實挺不正常的。」魚謙搖了搖頭,滿臉頹唐的說道「西門將軍您不是說,神示者就已經不能被當作,正常人來看待了嗎?從十年前的那天早上開始,我就已經不是個正常人了…」
往日苦澀的回憶再次湧上心頭,魚謙忽然掙紮著坐直了身體,凝望著投影中的老者道「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可以再多問您一個問題嗎?」
「可以。」西門豹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道「今晚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
「那好,我想知道當年,我女兒瑤瑤她的死…」魚謙澀聲問道「在對災部的計劃中,也是必要的犧牲嗎?」
「我很抱歉魚龍牧。」老者眼瞼微垂,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可展現出來的態度,已經說明的一切。
「果然是這樣嗎…」魚謙眼角微微抽動著,深吸了口氣後長歎一聲道「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抱歉西門將軍,我想我還是接受不了。」
「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她畢竟…好吧或許瑤瑤她和彆人相比沒什麼特彆,但無論如何她是我的女兒。如果被犧牲的是我,我不會有絲毫的怨言。但她是我的女兒,就算這個世界將來會因她被異源毀滅了,我也絕不願現在看到她受任何傷害。我知道我的說法很自私,但是…」
「我明白魚龍牧。」老者的喉間亦滾過了聲沉重的歎息「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是嗎?」魚謙雙唇顫動著,似哭似笑的擠出了幾聲走音的話語「您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我有一個孫子,那是我唯一的孫子。」老者低頭凝望著身前交疊的雙手,輕聲說道「半個月前,你們其實還曾…」
「…見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