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遙垂首,“托了太後娘娘的福,林家如今仍然安然無恙。”
墨淺裳輕笑,“你知道是托了我的福,就好。”
何林遙一愣。
“不用顧忌陛下如今做什麼,李家、景家,都一並請了來就好了。”墨淺裳淡淡看著何林遙。
何林遙呼吸一緊。
墨淺裳這是在向她透露皇上的意思嗎?前朝所有大臣如今都戰戰兢兢的,直念著帝心難測,墨淺裳如今這麼說,怕不是皇帝沒打算處置那幾家人?
何林遙眸子一亂,家裡正等著信兒,如果她能將消息遞出去……
“畢竟是給綠袖郡主的相親宴,李家若是不來多不好,景文佑的兄弟,又是寶錦公主看上的人,這兩家不來人,怎麼能行呢?咱們後宮的女人,不管他前朝怎麼樣,咱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李家的官職又沒奪,景家的官銜又都在,沒道理不請。”
墨淺裳的嗓音徐徐涼涼,將何林遙心中的那絲妄想澆滅。
何林遙軟糯道,“是,太後娘娘說的是。”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墨淺裳噙著譏嘲的笑,“對了,墨家人也請來,雪修媛犯了錯,墨家人來了,也能規勸幾句,不是嗎?”
“是。是。”
“何林遙,你到底是何家嫡出的女兒,也該是懂規矩的,這些話,哀家以後就不教你了。”墨淺裳涼聲,“你自己記得,該如何做就好。”
“是。”何林遙姍姍地退了下去。
初桃笑著道,“太後娘娘,您就算有氣,今日這臉,打得也太狠了點兒。”
“是人,總有自己的心思,她初來乍到,不能不敲打敲打。”
“雪修媛如今留在宮中,鬨出這麼大的醜事,到時候墨家來了,也該收收場,該帶走的人就帶走了吧。”初桃試探著問,“您話裡話外,奴婢聽著,就是墨家來領人的意思。”
墨淺裳道,“不僅僅是她,如今還有不少貴女呢,幾個病了的,是看明白了的想走了,那剩下的那些中,我總是要能挑剔出來點兒是點兒,不然留下來的牙尖嘴利的,還不把那些老實本分的剝皮拆骨吃了?宮裡頭不需要這麼多人命來填。”
“娘娘心善。那些女孩兒硬著頭皮留下來的,這次百花宴,也可以讓她們的家人酌情帶回去。都是自家嬌養出來的嫡女,誰都要愛惜自家的棋子的。”
墨淺裳好整以暇地抬起臉,“我家初桃就是比何林遙聰明點兒,聽話知音。”
“是何林遙被家族的興旺蒙蔽了,所以一時沒想過來這麼回事兒。而且,何林遙哪裡有我了解太後娘娘。如今在何林遙眼裡,娘娘怕不是洪水猛獸了,哪裡還敢想娘娘是真心實意地為了那些姑娘打算。”
初桃又歎了口氣,“可惜了,早晨女孩兒們一起用膳,說說笑笑的時候,恍惚覺得,還是很開心的。”
“誰都是背著一家子的榮辱興衰進來的,哪裡那麼簡單,又不是家裡的私塾……家裡的私塾還不太平呢。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墨淺裳搖頭笑了笑。
何林遙出了慈寧宮,心裡亂如一團麻。
原以為以自己的才智,進了宮就能夠好好把控住太後,再背靠著太後,將整個後宮握在手中。
誰成想,今日陛下會那麼護著太後,而太後,性子雖然出乎意料的溫善,可卻是個聰慧至極的,誰都不好對付。
正出神著,她的大宮女忽然拉了拉她,“主子,前頭是淑太妃。”
何林遙點頭,抬頭看見淑太妃也沒有乘步輦,在綠袖的陪伴下,正興致勃勃地遊園,周圍跟了一片的宮女太監伺候著。
何林遙忙退避到一旁,默默讓路。
卻見淑太妃笑著道,“這不是何嬪嗎?”
何林遙這才扶著宮女上前,“何嬪見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金安。”
“今天日頭好,本宮出來透透氣。”太妃噙笑,“墨太後那邊問你百花宴的事情了嗎?怎麼說?”
何林遙忙笑著道,“太後娘娘果然是仁慈的性子,說不管是李家、還是景家、墨家,都照樣邀請無誤。”
淑太妃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和綠袖對視了一眼,笑了笑。
何林遙心中怎麼會不清楚,淑太妃怕不是和她一樣的心思,想要從墨太後這裡揣測帝王的心思,給家裡遞出個音信,不然怎麼會卡著點兒,等在這兒。
“那就好。”淑太妃笑著道,“這兩天,彈劾李家的不開眼的文官,真的太多了。哎,他們也不想想,李家可是陛下的外家,連李家都敢彈劾,是想連陛下一起彈劾嗎?”
“對,”何林遙順著淑太妃的話笑著說,“太妃娘娘畢竟是皇上的生母啊,皇上還三翻四次交待嬪妾領了宮權後,要多多照管太妃娘娘處。”
“是麼,不愧是陛下看中的心尖尖的人,就是乖巧懂事。”淑太妃看著何嬪,越看越是順眼,“雪修媛若是有你一半可人,哪裡會落到那般地步。”
“謝娘娘誇讚。”
“哦,對了,還有一樁事情。本宮要交待交待你,你給本宮好好辦了,也省得哀家再另外著人通傳你那麼麻煩。”
何林遙唇角笑容不便,眼底卻浮出一層嘲。
這淑太妃,真是個喜怒形於色的蠢貨,她不過順口提了句皇上,她就在自己麵前張狂得好像她是個不起眼的奴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