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淵什麼關心過延禧宮了,這話回的再不著痕跡,其中也問題很大。
那就隻能是……延禧宮有問題了。
馬上就春選了,她這裡有陛下撫慰,那些嬪妃呢?
墨雪瀾又一直沒什麼腦子……很容易被人利用。
墨家那位三叔聽說一直在越國做生意,如今墨庭之又安靜的詭異……
怎麼看怎麼像是要出問題的樣子啊。
墨淺裳歎了口氣,若她是墨雪瀾,到了此時此刻,怕不是早就跑來慈寧宮求個法子出宮了。
可是墨雪瀾畢竟不是她。
墨淺裳放下手裡的手爐,看了一眼初桃,“若是墨雪瀾真的動了心思,那與外頭必然會脫不開聯係。”
初桃點頭應了,見坐在上首的墨淺裳有些悶悶的不說話,便笑著走上前說道,“前兩天娘娘不是說想去收些梅花上的落雪明年好烹茶嘛,今日雪剛停了正是收雪的好時候,要不要奴婢讓人去備著?”
“也好,收一些用青瓦甕轉了埋在桃花樹下,等來年了如夏了再取出來。”墨淺裳點了點頭。
二人正商議著,便聽到一陣喧嘩,隱隱的從殿門外傳了進來。
宮裡的規矩彆說是喧嘩,就連大聲說話都是要杖責的,怎麼會有越來越鬨騰的雜音。
還不等墨淺裳開口問,彩鴛便已經皺著眉走了出去。
沒多時,彩鴛便帶了一個小太監從外頭進來,在見到墨淺裳之後,那小太監衝了過來便跪倒在了暖閣中間,磕了兩個頭之後便帶著幾分嗚咽開口道,“太後娘娘慈悲,求您救救奴才的主子吧”
“你的主子?”墨淺裳有些愕然,“你是誰啊?”
“是,奴才的主子,是昭陽宮寧輝公主。”小太監聽到墨淺裳溫柔的聲音,抬起袖子糊了一把臉上的淚,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公主病得很嚴重……”
“公主病了,怎麼不去請太醫?”墨淺裳皺眉,先帝殯天之後,除了幾位成年的皇子做了王爺之外,還留了幾個公主小皇子在宮中。
隻不過公主大半都還未成年,都由她們各自的母妃跟在身邊照顧。
公主若是生病了,自然有她的母妃操持著請太醫,怎麼會讓一個小太監頂風冒雪的過來呢。
其實提到這些未成年的公主和小皇子,墨淺裳忍不住一陣頭大。
她是這些孩子們名正言順的嫡母,她是應該承擔起這些孩子的撫育之責的。
隻不過進宮後,她就一直很忙,那些公主皇子又有自己母妃照顧,她也就樂得清閒,做撒手掌櫃了。
到底那些孩子大的也不過十二三歲。
除了逢年過節幾次避不過的請安和行禮,她就沒有見過幾次這些孩子。
所以這會兒忽然提起寧輝公主,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應該是先帝之前一個地位不大高的年輕太嬪的女兒,眼下應該才五六歲。
“太後娘娘,這話一時半刻說不完的啊。您,您快過去看看吧,您去了就什麼都明白了,去晚了、公主就真的沒救了!”
小太監卻還是隻磕頭,求著墨淺裳過去一趟。
墨淺裳蹙眉。
怕不是……宮中鬨出了奴才欺主的事兒才會鬨到她跟前來吧。
宮裡頭可一向是逢高踩低的地方啊。
一個地位不高的母妃,一個年紀還小的公主,沒依靠的,能過的好就怪了。
也怪她平日裡疏忽了……
小太監抬頭一臉期待的看著墨淺裳,就像溺水之人渴望浮木一般,“太後娘娘,求您了。”
“走吧,畢竟是先帝的血脈,過去瞧瞧吧。”墨淺裳隻稍稍想了想便站起了身,招呼身旁的初桃替她拿鬥篷。
梅雪自然沒有人命要緊。
見墨淺裳真的動了要過去的心思,彩鴛猶豫著開口道,“娘娘,這宮裡頭如今出了幾次事兒了。這種小事情,不然還是奴婢先過去瞧瞧吧。能處理就處理了,不用您勞動身子。”
“不必,哀家親自過去看看。”墨淺裳搖了搖頭,畢竟是宮裡頭的小姑娘,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麼事情,她心裡頭也不好過。
她去看了,若是有克扣公主皇子用度的,甚至欺辱公主的,她順手就處置了。
也讓那些眉高眼低的看看,那些孩子不是沒人管的,收了欺負人的心思。
寧輝公主居住的地方離慈寧宮並不算遠。坐著暖轎也不過一盞茶不到的功夫,便到了。
墨淺裳扶著初桃的手,出了暖轎,還沒等她走進宮門,便已經聽到了宮內的哭喊和吵鬨。
墨淺裳微微皺眉,臉色已經慢慢的沉了下來。
宮規森嚴,像這樣沒規矩的辱罵和喧鬨,是絕對不允許的
更何況,裡頭還住著一位重病的公主……這樣沒規矩的鬨騰,是怕公主死的不夠快嗎?
“彩鴛……”墨淺裳看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彩鴛,示意她去叫門。
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麵響起了一聲聲的慘叫聲。
彩鴛再也顧不得什麼,一把推開門,衝著裡頭還在瘋打成一團的人群怒道,“太後娘娘駕到,你們這群狗奴才都給我跪下!”
彩鴛的這一聲運了內力響亮極了,唬得原本還在瘋搶財物打鬨的一群宮人迅速便站住了身形,衝著門口彩鴛的方向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麼這位一直在慈寧宮養胎不問事兒的太後娘娘,竟然離開慈寧宮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們一日日造次,早就將這裡當成了他們的地盤兒了!
如今剛好被太後撞到,他們死定了。
“這裡是在鬨什麼?”墨淺裳扶著初桃緩緩的邁步進了院子。
陽光和冰雪中,她頭頂的鳳冠璀璨生輝,整個人如天神下凡般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她緩步停在一乾人的麵前,掃了一眼其中兩個跪在前頭的,哭哭啼啼的宮妃打扮的女人的臉上。
“是怎麼回事?公主呢?”
“太後娘娘容稟,寧輝公主是嬪妾的女兒,也一直由嬪妾照顧,可是這個女人卻非要奪走寧輝,還請太後給嬪妾做主。”
那女子一聽身邊妃嬪的話,高聲反駁道,“太後娘娘,高太嬪一直苛待公主,克扣女兒的東西,如今公主病了,如今不過是嬪妾實在看不過眼,將公主挪到嬪妾的殿中,可她卻不依不饒,難道非得要了公主的性命,才肯善罷甘休嗎”
“娘娘,這外風大。您可不能在這久站哪,有什麼話還是進殿去說吧。”初桃哪裡管她們,隻對身邊的墨淺裳開口提議道,“而且,你不是擔心公主病了嗎,正好去瞧一瞧。”
“公主呢。”墨淺裳淡淡的開口問道,“帶哀家過去看看。”
“娘娘,公主如今患病,您過去萬一過了病氣給您就不好了……”
那搶女兒氣勢洶洶的太妃人忽然有些發慌,忙開口想要阻攔,卻不想墨淺裳走到她身邊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你都不怕過了病氣給你,哀家這個嫡母難道會怕嗎?”
哪裡有親娘虐待女兒拿女兒東西的。
這個宮妃八成是把她們母女逼到絕路,好過來搶走公主。
有個公主就有個倚靠啊,她八成也是個有孩子的,怎麼能這麼狠心?
所以墨淺裳腳下不停,直接繞過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宮人,便跟著高太嬪進了內殿。
內殿的火盆生的倒是旺,一進簾內便感覺到了鋪麵而來的暖意。墨淺裳看了一眼碳盆,燒的倒也是上好的銀炭,再看著殿內的陳設,雖然不似她的慈寧宮那般華麗精致,可是也算是清淡典雅,看上去倒還算是適合此殿中人的身份。
墨淺裳往裡走了兩步,便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寧輝公主。
小小的孩子正蜷縮在被子裡,隻一眼看過去,便叫墨淺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孩子已經瘦脫形了,那被子說是被子,也是一團破棉絮而已。
墨淺裳定了身子,穩了穩心神才強壓住心底的怒意,回頭看著跟著她一起進殿的高太嬪,“怎麼會瘦成這樣?”
“是,外頭那位良太嬪。她一直苛待我們母女。”
“你胡說八道什麼。”良太嬪也衝了進來,直接掀開了公主的身子,“娘娘,您瞧瞧。”
墨淺裳一眼就看到了公主身上交錯的傷痕。
“這,就是高太嬪的教養,公主幾乎天天都會被她責罰,輕則罵,重則打,可憐公主小小年紀被教訓成這樣。”
墨淺裳一細看氣不打一處來。
小小的姑娘,渾身上下竟然全是傷痕。
墨淺裳回頭,瞪著隨她進來的一乾奴婢,最終將目光落到了那群奴婢,“剛才是什麼事情,怎麼搶東西的樣子。”
“她來搶孩子!搶孩子的東西!”高太嬪道氣道。
“流蘇,派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先把這攤子爛賬放下,墨淺裳側首對守在她身邊的流蘇開口吩咐道,“另外,吩咐慈寧宮收拾一個偏殿,一會兒就把公主挪過去吧。”
這兩個嬪妃,哪個都不對勁,孩子絕對不能再任由她們作踐了。
墨淺裳說請太醫也倒罷了,可是又說著要將公主帶走,彆說是還跪在底下的兩個嬪妃傻了眼,就是站在墨淺裳身邊的初桃幾個也被嚇了一跳。
初桃歎了口氣。
娘娘如今既然見到了公主,便絕不可能置之不理了。
孩子也當真可憐。
“公主如今變成這副樣子,你們誰也彆想逃過責任,去外頭跪下,沒有哀家吩咐,不許起來,這裡所有的宮人,都罰打五十大板。”墨淺裳乾脆利落地道,“公主是陛下的血脈,你們這些奴才卻任由公主出事無人稟報,一個個,都該死!”
一片哭天搶地的聲音,一乾人等都被拉了出去。
初桃已經倒了杯熱茶,在等太醫過來的功夫,已經把查出來的原委告訴了墨淺裳。
原來,這二人原來是一同長大主仆,可是奴婢卻懷了陛下的血脈,被抬成了主子,原本的主子便一直不高興,想要奪取這個孩子。
若不是皇帝忽然駕崩,這孩子也本是說好了給這良太嬪的,可惜好巧不巧,都在淑太妃處說好了事兒,等著皇帝下旨呢,就宮變了。
因為品階壓著,欺負她們二人也是有的,至於那高太嬪,則因為女兒一直和良太嬪親近,心懷不忿屢屢教訓女兒。
真是一攤爛賬。
墨淺裳聽明白了,才將二人叫了進來。
二人都低下了頭。
“你們還真是能折騰。若不是有這位公主在,你們兩個人早就送去尼姑庵了,如今竟然敢拿公主開玩笑。”墨淺裳冷冷道,“更何況,哀家才是公主的嫡母,她的母後,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對公主動手!”
墨淺裳扭頭便吩咐一旁的彩鴛道,“傳哀家懿旨,褫奪她們兩個太嬪的封號,即日起送出宮出家為尼,為先帝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