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在前來平原的途中向劉辯透露過,其原因就在於桓帝另外一個弟弟、渤海王劉悝。
桓帝時期,其弟劉悝被封為渤海王,後因有叛亂的跡象,而被靈帝貶為廮陶王。
考慮到當時桓帝已經除掉了梁冀,與皇權作對的隻有朝中士人,不難猜測渤海王劉悝的叛亂一說,並非空穴來風。
可即便如此,桓帝還是沒有殺死弟弟,僅是削減了弟弟的食邑,隻給劉悝留下一個城,可謂仁至義儘。
後來,劉悝心中後悔,便聯絡桓帝身邊的中常侍王甫,以五千萬錢作為答謝的條件,換王甫助他恢複曾經的渤海國。
王甫答應了劉悝,兩年後桓帝駕崩,在遺囑中果然下令恢複劉悝為渤海王。
沒想到,劉悝卻以此乃其兄長遺願、並非王甫之功為理由,拒絕向王甫交付那五千萬錢作為答謝。
這可是整整五千萬錢啊,王甫能饒了劉悝?
於是在靈帝登基之初,懷恨在心的王甫便誣陷劉悝,稱劉悝怨恨其兄桓帝沒有傳位給他,遂想要密謀造反。
當時靈帝初繼位,朝中有竇武、陳蕃準備效仿梁冀之舉,他唯一能仰仗的宦官,還是以曹節、王甫這批桓帝時代的‘二朝元老’為主,還不是張讓、趙忠等人,他能做什麼?
於是在張讓的建議下,靈帝默許了此事,坐視王甫陷害渤海王劉悝,致使後者在獄中經不住拷打,最終被迫自殺,其妻兒與府上百餘口家仆,亦儘數死於獄中。
順便一提,這件事也為日後宋皇後被廢埋下了伏筆,原因就在於靈帝當時的皇後宋氏,正是渤海王李悝妻子宋氏的侄女,王甫害怕日後宋皇後報複他,遂以宋皇後用巫蠱詛咒靈帝為名,將宋皇後害死。
而正因為有宋皇後被害,幾年後何皇後才能因誕下皇子劉辯而上位。
平心而論,在得知這些辛秘之後,即便是劉辯不認為靈帝當時有什麼過錯,畢竟當時靈帝說難聽點隻是一個傀儡天子,雖說竇武、陳蕃等人被除掉了,但卻依舊受到曹節、王甫等桓帝時期宦官的控製,他又能做什麼?
等到熬死了曹節、王甫這老一批的宦官,等到張讓、趙忠等人上位,靈帝還算是真正執掌了皇權。
但不可否認,當初確實是靈帝以天子的名義問罪了劉悝,因此他與平原王劉碩這一支,多少還是有些芥蒂,雙方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於是就像靈帝之前在船上所說的,他們大隊人馬在平原住了一宿,受到了平原王劉碩的熱情招待,次日便踏上了前往河間的路途。
河間郡亦有國,國主即河間王,當代河間王名為劉陔,是初代河間王劉開之後的第五代河間王,而靈帝的生父劉淑,與第二代河間王劉政同輩,而靈帝則與第三代河間王劉建同輩,換而言之,當代河間王劉陔得喚靈帝一聲從祖父,得喚劉辯、劉協一聲叔父。
當然,事實上河間王劉陔並未這麼喊,而是恭恭敬敬地喚靈帝為陛下,喚劉辯為史侯,畢恭畢敬之餘,隱隱帶著幾分畏懼,與平原王劉碩大不相同。
就在劉辯不解之際,他隱約聽到靈帝對劉陔道“……朕對你父亦既往不咎,又豈會遷怒於你?你不必拘束。”
劉辯私下詢問靈帝“父皇與上代河間王有什麼芥蒂麼?”
“也沒什麼。”
靈帝事後輕描淡寫的告訴了劉辯,無非是他家當初窘迫時,曾向劉陔之父、他的侄兒劉利借糧、借布帛,不曾想劉利非但不願借,反而出言嘲諷,令後來的董太後、靈帝母子顏麵大損。
後靈帝繼承大位,隨即又在張讓、趙忠等人的相助下逐步收回皇權,專程回到河間與劉利相見,這才揚眉吐氣。
出了心中惡氣,這件事也就了結了,甚至於七年前劉利過世的時候,靈帝還專門派人來慰問,自不會再與孫子輩的劉陔計較什麼。
河間王的住城在河間樂成,但靈帝一行並未在樂成停留,而是徑直前往樂成西北的解瀆。
正所謂十裡為一亭、十亭為一鄉,解瀆彆說是縣,其實連鄉都不是,充其量隻是一座莊園,圍繞著解瀆亭侯府邸而坐落的莊院,中央即是靈帝與董太後當年居住的老宅,周圍則是依附的平民,還有一些當年的舊仆。
但由於近幾年冀州頻繁生亂,尤其是張舉、張純叛亂,曾經居住在解瀆一帶的平民與舊仆死的死、逃的逃,就連老宅也被亂軍破壞,以至於哪怕冀州與河間國皆心係著派人翻修,此刻呈現於靈帝、劉辯等人麵前的,還是一副人煙稀少、田地荒涼的景象,唯獨重新翻修的老宅倒顯得富貴堂皇。
“於四下警戒!”
隨著羽林中郎將桓典一聲令下,虎賁軍與羽林軍在崔鈞、董承、曹純的帶領下於老宅四周布下防禦。
旋即,靈帝便親自扶著董太後,在張讓、董重、劉協、曹嵩並一乾出巡官員的陪同下,一同朝著老宅而去。
唯獨劉辯知道董太後不喜歡他,沒跑去湊熱鬨,拉著蔡琰的手,帶著趙淳、夏侯淵與百名羽林騎,隨意參觀之餘,順便看看是否有險可守。
倘若他沒記錯的話,不出幾日,冀州王芬就會以張燕的黑山賊攻劫郡縣為名,派人向靈帝求得起兵,以討賊為名,實則率軍圍攻靈帝所在的解瀆。
“快點動手吧,王芬……”
目視鄴城方向,劉辯暗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