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陳逸平靜地對他說道“我與你一同去見他吧。”
王芬點點頭,帶著陳逸等一眾人穿過麵色惶惶的麾下軍卒,來到陣列外圍,果然看到不遠處劉虞坐在馬上。
見此,王芬拱了拱手,苦澀說道“伯安兄。”
“哼!”
彆看以往彼此關係不錯,但此刻劉虞卻絲毫不給王芬麵子,冷哼一聲道“休要提某表字,某的表字,不是妄人可以稱呼的!”
王芬又氣又羞,不知該如何回覆,見此,陳逸上前一步,朝劉虞拱手道“劉刺史,還記得在下否?”
“……”
劉虞眯著眼睛觀望了一陣陳逸,終於認出此乃故太尉陳蕃之子,換了一副表情長歎道“想不到公子亦牽扯其中,若令尊泉下有知,不知該作何想。”
聽聞此言,陳逸微微一笑,淡然說道“家父對漢室忠心耿耿,最後既不得善終,亦不為天子所憐憫,可悲、可笑。”
“……”劉虞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靈帝確實絲毫不憐憫陳蕃,也不憐憫那些因黨錮而被牽連的士人,否則絕不會直到中平元年黃巾起事時,才下令撤銷黨錮——世人大多以為是張讓、趙忠等人專權所致,但其實並不然。
此時,陳逸走上前一步,竟反過來策說劉虞道“劉刺史,您乃漢室宗親中的頂梁玉柱,我素來仰慕於您,不亞於劉淑劉公,今天子昏昧,荒淫無道,任由宦官把持朝廷,殘害忠良,致我大漢於將傾,您何不從善如流,與王公一同攜手匡扶漢室?”
這家夥……
劉虞身旁的公孫瓚臉上露出幾分驚愕,驚愕於這陳逸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敢反過來策說劉虞。
若策反劉虞,那還得了?!
想到這裡,他當即喝道“亂臣賊子,竟敢在此胡言亂語,辱罵天子,來啊,與我射殺此獠!”
聽到這話,公孫瓚麾下兵將就要舉弓射箭,就聽劉虞抬手喝道“慢!”
“……”
公孫瓚驚疑的看向劉虞,左手下意識按住腰間劍鞘,卻見注意到他舉動的劉虞無奈道“伯圭認為我會謀反?”
“怎麼會?我隻是不希望此人胡言亂語,汙了刺史大人之耳。”被識破的公孫瓚乾笑兩聲,但目光帶著幾分警惕。
劉虞淡淡一笑,也不再理會公孫瓚,目視遠處的陳逸說道“陳公子,縱使當今天下有諸般不是,亦是昔日竇太後在請示過先帝後所立,我等身為臣子,當儘心輔佐,豈可有不軌之心?”
今你與王芬合謀,已鑄成大錯,望你及時醒悟,率眾而降,如此,我願在陛下麵前儘量為你等說情,雖不能免爾等死罪,至少禍不牽連家屬。反之,若你等執迷不悟……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王芬軍中有人高喊“劉刺史,我願意投降!”
這話一出,許多王芬軍士卒紛紛附和。
“我也願意投降!”
“劉刺史,我等根本不知王芬謀害天子,是王芬騙我等說黑山軍造反,挾持了陛下,我等信以為真,便與他前來救援。”
“是啊是啊,我等冤枉啊。”
劉虞本來就猜到王芬是蒙騙了其麾下的兵將,聞言也不意外,正色說道“願意投降之人,速速放下兵器,到我軍陣前。”
聽到這話,王芬軍刷拉拉有一大群人丟下了兵器,朝著對麵官軍跑去。
見此,周旌大驚失色,大呼道“休要中計!……朝廷早已頒布新令,凡是參與叛亂之人,戰後絕不寬恕,全部處死,你等可還記得先前被屠戮的張舉、張純餘部?”
聽聞此言,那些原本打算投降的王芬軍將士又遲疑起來,甚至有人往回跑。
繁陽尉張郃亦是遲疑的人之一,他皺了下眉,高聲問劉虞道“劉刺史,你的話可算數?”
劉虞剛要回答,忽然聽到身背後傳來一陣騷動,轉頭一瞧,駭然看到一駕天子玉輦在虎賁、羽林二軍的保護下緩緩上前來。
“陛下!”
“陛下來了!”
在群情激動之下,靈帝坐乘天子玉輦來到陣前,左手邊站著劉協,右手邊站著張讓。
“臣劉虞(公孫瓚),拜見陛下!”劉虞與公孫瓚慌忙下馬,上前行禮。
“免禮。”
靈帝對這兩位救駕有功的功臣極有好感,微笑點頭,旋即,他目視對麵騷動的王芬軍,沉聲喝道“朕的話,能否作數?……此刻降順者,隻要並非主謀、從犯,一律赦免!”
在片刻的寂靜過後,王芬軍近兩萬軍隊高聲歡呼,紛紛丟下兵器,跑到劉虞、公孫瓚軍前,抱頭跪地做投降狀。
眼見投降之人如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王芬、陳逸、栗攀、耿武、閔純、李曆、程渙、麹義等人又驚又急卻無法喝止。
轉眼之間,王芬方就隻剩下四五千人,惶惶不知所措。
與劉虞類似,靈帝一點也不在乎赦免這些尋常的士卒,他隻要王芬這些人死,並連帶著將士人的名聲搞砸。
想到這裡,靈帝臉上便浮現幾絲略帶陰鷙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