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抵達平輿縣,那已是晌午,袁術帶著從兄弟袁胤與幾個子侄去見黃琬。
有叔父袁術做後盾,袁譚幾人也不畏懼渠穆、蹇碩,直說他們隻是舉辦了詩酒聚會,卻不知究竟有誰在醉酒後胡亂說朝廷的不是。
“一個也不知?”渠穆似笑非笑。
“一個也不知!”袁譚相當有膽氣,因為他料定渠穆不敢對他們動刑。
事實上渠穆還真的不敢,畢竟袁氏可不同於許劭的家族,那是切切實實的汝南豪族,名望太大,人脈關係錯綜複雜、根深蒂固,因此就連劉辯也要求渠穆在掌握確切證據後再拿人,免得反被袁氏誣告,借博得天下人的同情轉而對朝廷施壓。
相比之下,其他被卷入的士人就沒有這份待遇了,蹇碩將在袁氏處受的氣撒了這些人身上,每當審訊時先打十棍,再來詢問,打得那些細皮嫩肉的士子哭天搶地。
所幸豫州刺史黃琬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渠穆、蹇碩二人對那些士子施壓酷刑,從隨從中派了一名叫做文稷的文吏監督二人。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因為許劭招供的那上百人,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挨得住十棍的,不一會兒就老老實實地將所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來。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直接證據能表明是袁氏在背後推動,甚至有幾個與袁氏八竿子打不著的家夥主動承認是自己酒醉後說胡話,冒犯了朝廷的威嚴。
似乎一下子就可以定案了?
甚至於,袁術還陰陽怪氣地問渠穆“……天使打算如何處置這群醉酒後管不住嘴的士子呢?”
這就把渠穆給架那了,畢竟渠穆要抓的是袁氏的把柄,他抓一幫與袁氏八竿子打不著的家夥做什麼?難道真要因為這些人醉酒後胡言亂語誹謗朝廷而殺了他們?這不是給新君惹禍麼?
黃琬看出了渠穆的窘迫,同時心中也不忍那些晚輩遭罪,私下求情道“不如交予我,我派人好生管教他們。”
渠穆思忖片刻,最終還是賣了黃琬一個麵子。
待回到駐營後,蹇碩越想越窩火,謂渠穆道“似這般,如何回去向陛下複命?”
渠穆冷笑道“誰說就這麼算了?這件事拿不住袁氏的把柄,你我可以再去搜尋袁氏其他罪證。”
當日,他寫了一封奏書,命兩名羽林騎即可送往雒陽,隨即率領二百名虎賁、近百羽林騎來到汝陽,闖入汝陽縣衙。
汝陽令不敢怠慢,恭敬詢問來意,渠穆取出他拱衛司的衛使令,道“咱家乃聖上禦使,拱衛司衛使渠穆,今日要翻看你縣田籍,閒雜人等,通通離開!”
汝陽令與手下官員麵麵相覷之餘,想要拖延,不曾想從旁虎賁士紛紛拔劍,嚇得他們趕忙讓開。
“快、快去告知袁氏。”
汝陽令低聲道。
也是,連汝南郡的太守趙謙都受到袁氏的掣肘,這位汝陽令毫無疑問也是袁氏那邊的。
半日後,就當袁術還在平輿縣與黃琬談笑風生時,袁胤匆匆走入,附耳對袁術道“公路,汝陽令差人送來口信,有兩個宦官領著一群士卒闖入縣衙,正在翻箱倒櫃翻查田籍……”
袁術一聽就知道壞了。
要知道當初侍禦史鄭泰被太子劉辯詬病,就是因為他家有四百頃良田卻還不夠門客吃用一事,若一旦被曝出他袁氏有多少田地與財富……
更要命的是,他袁氏得到其中一部分田地的途徑,其實也並不光彩,極有可能成為把柄。
想到這裡,他連忙向黃琬、趙謙告辭,帶著袁胤兼程趕回汝陽。
看著他急匆匆離去,黃琬與趙謙對視一眼,大致也能猜到幾分。
隻是有些事,他們也不好乾預其中。
“快!”
在踏出太守府的那一刻,袁術囑咐堂弟袁胤道“立即聯絡豫州、揚州、徐州、青州各地的官員,請他們立刻上奏朝廷。”
“好。”袁胤連連點頭。
一來一回,正好到十月上旬,先帝下葬在即,青、豫、揚、徐幾個州的奏章如雪花般紛至雒陽,呈於新君劉辯禦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