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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由此癡(5)(1 / 2)

暮雲碧!

楊草和白衣雪用罷晚飯,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來。二人趁著夜色,悄悄出了宮門,不多時到了沽衣巷。

進了巷子,行至東首的一處宅院門口,楊草隔著大門的門縫,向內張望,忽地臉色一變,輕輕“咦”了一聲。白衣雪低聲問道“怎麼?”

楊草道“我瞧東廂房透著燈光,難不成皇城司那幫鳥察子還沒走人?”轉念一想,不由地心頭一緊“唉喲,不好,莫非是有人覬覦那本《折柳手抉微》,深夜來此盜取?”他打一手勢,與白衣雪兜了一個圈子,來到後屋,果見東廂房透著亮光的窗戶之上,顯出一個長長的人影來。那人正在屋內來來回回踱步。

楊草不知屋內是否還有他人,當下不敢造次,悄無聲息地來到廂房的窗下,在手指上蘸了些唾沫,慢慢地在窗戶上摳了一個小洞,湊前向內窺探,但見昏黃的油燈映照下,一名中年漢子腰懸長刀,背負雙手,正在焦急踱步,似乎是在等人,房內並無他人,物品也無淩亂翻動的痕跡。

楊草看清了那人的麵貌之後,心中甚感奇怪,回身向白衣雪輕輕擺指,示意他不要出聲,安心等待。

隔了良久,廂房的板門忽地“滋嘎”一聲響,一人閃身而進。中年漢子聞聲一驚,站定了腳步,雙掌交叉,一前一後,護在胸前,喝問“是誰?”

屋外的楊草和白衣雪心中也自一驚,均想“風聲雖大,但此人竟是來得毫無聲息,輕功也算了得。”楊草凝目瞧去,那人約莫三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滿是精明乖戾的神氣,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身材瘦削,長手長腳。

夜行人笑道“於今腐草無螢火,終古垂楊有暮鴉。”

中年漢子目光閃動,道“暮鴉?”

夜行人笑道“正是。在下姍姍來遲,讓閣下久等了。”

門外的白衣雪聽了夜行人自報家門,不禁動容,思忖“暮鴉突然現身此地,看來陰法韓所說金國細作潛入之事,倒非空穴來風。此人功夫如此之好,一旦拿到了情報,要想出城,定是輕而易舉。”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一會須不得讓暮鴉輕易走脫了。

楊草心中也是驚疑之極,一時不明他們何以深夜在此暗會,心想倒也不急於動手,先靜觀一陣子,瞧清情勢再說。

中年漢子冷冷地道“鷹目讓我在此恭候尊駕,卻是久等不來,你看這都是什麼時辰了?”

暮鴉笑道“閣下勿怪,要怪就怪這座臨安城。”

中年漢子冷笑道“此話怎講?”

暮鴉道“李義山的這首《隋宮》,腐草螢火,垂楊暮鴉,寫儘了大隋亡國後的淒涼景象。然而在下日前來到臨安城,城內處處大興土木,歌舞升平,一派繁華太平景象,比之我大金國的中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下流連徜徉其間,因此耽擱了些時辰,還請見諒。”

中年漢子臉色微變,說道“尊駕倒是好興致。”

暮鴉道“臨安,臨安,臨時苟安,倒也很妙。嘿嘿,南京開封府陷落不過十餘年的光景,我看你們的皇帝老兒,已將此臨時苟安之地,當作‘長安’了罷。”一番話說得中年漢子默然不語。楊草和白衣雪聽了,亦暗自羞慚,戶外寒風凜冽,二人卻感到臉上一陣陣的燥熱。

隔了片刻,中年漢子淡淡地道“尊駕倘若喜歡臨安,不妨可以考慮留下來,長住此地。”白衣雪瞧不見屋內的情形,但覺此人的聲音,聽來有點耳熟,卻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

暮鴉聞言臉色一變,雙目射出兩道冷電,將中年漢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冷笑數聲,說道“東南之地闊野千裡,水網交織,自古便是溫柔富貴之鄉。柳三變膾炙人口的名篇《望海潮》寫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在下來到城中,所見所聞,處處吳儂軟語,鶯歌燕舞,當真名不虛傳,也難怪我大金國的郎主,對此東南繁華之地,頗為神往,想親來看上一看,住上一住。隻可惜……嘿嘿。”

其時金主完顏亮弑君篡位已有十年,其間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對皇族宗室進行了血腥的屠殺。完顏亮登基的第二年,就大開殺戒,金太宗的子孫七十餘人被“族誅”,其後重臣完顏宗翰和完顏宗弼的後人,也都被他趕儘殺絕,就連當初助其篡位的完顏秉德、唐括辨等人,也均以謀逆罪處決。經過長期的殺戮和清洗,完顏亮在國內的統治總算基本安定下來。

完顏亮素有一統天下、號令四方之誌,嘗言“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後可為正統”。國內的統治逐漸安穩之後,他便將目光投向江南繁華之地,意欲南下伐宋。

金貞元元年(1153年,即宋紹興二十三年),完顏亮削去上京會寧府的京號,正式遷都燕京(今北京),改燕京為中都,建大興府,以汴京(今開封)作為南京。到了1159年(金正隆四年,宋紹興二十九年)的正月,完顏亮為積極準備南下侵宋,關閉了與宋商貿交易的所有榷場,隻保留了一處泗州(盱眙西北)榷場。其後宋廷針鋒相對,也於同年的二月,關閉了其他榷場,隻保留盱眙榷場。

金正隆四年(1159年)三月,完顏亮在國內征調軍民工匠,共計二十餘萬人,在汴京大興土木,營建新的宮室,再次遷都南下和擴軍侵宋的意圖,已是十分明顯。暮鴉此番冒險潛入臨安,正是為鷹目手中的軍事情報而來,更是為完顏亮日後渡江南侵,做軍事上積極的準備。

中年漢子冷冷地道“隻可惜什麼?”

暮鴉道“隻可惜婀娜軟語雖是好聽,但此地過於嫵媚,軟化了大家的骨頭,雌了一眾的大好男兒,隻知耽於逸樂,而不存複國之誌,嘿嘿。”說著臉上儘是鄙夷之色。

中年漢子道“尊駕既然生得一副錚錚鐵骨,何不在此溫柔富貴之地,安心住上一陣,瞧瞧會不會也患上軟骨的病症?”

暮鴉大笑道“在下要務在身,即便有此心,隻怕也不得便。”

中年漢子淡淡地道“尊駕若無此意,何須在此多費口舌?你我還是趕緊把正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

暮鴉笑道“好,好。庾兄今晚選在此處見麵,當真妙極。”說著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中年漢子也坐了下來,說道“此處已被我們皇城司查封,任何閒雜人等不得靠近,自是安全之極。不過‘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大家小心謹慎一些,終歸沒錯,如今全城風聲鶴唳,此地也不宜久留。”白衣雪聽到這裡,不由地又驚又怒,原來中年漢子正是皇城司提點庾繩祖,心想“好呀,原來通敵賣國的,就是你們皇城司,竟然賊喊捉賊,栽贓陷害楊大哥。”斜眼去瞧楊草,卻見他目注心凝,全神細聽屋內二人談話。

暮鴉笑道“沒錯,沒錯,小心駛得萬年船。東西都帶來了麼?”

庾繩祖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來,暮鴉正欲伸手去接,庾繩祖卻將那物又迅疾納入懷中。暮鴉愕然道“怎麼?”

庾繩祖皮笑肉不笑,說道“庾某做生意概不賒欠,你我錢貨兩清,豈不是好?”

暮鴉笑道“好,庾兄精明又爽快,如此最好。”說著解下纏在腰間的一個黑色包袱,遞與庾繩祖,心道“諒你也不敢在我麵前耍什麼花招。”

庾繩祖打開包袱,將裡麵一大疊錢引拿在手中,就著微弱的燈光,一張張地仔細翻看起來,神色間難掩喜悅之色。暮鴉端坐一旁,待他將一張張錢引全部細致翻看完畢,方才笑道“庾兄,緡數沒有錯吧?”

庾繩祖眉花眼笑,連聲道“沒錯,沒錯!庾某和尊駕做生意,就是痛快!”說著將手中的錢引重新疊好,納入懷中,這才取出先前的油紙包,交與暮鴉,站起身來,便欲出門。

暮鴉伸出右手一把將他拉住,笑道“庾兄,且慢,既然錢貨兩清,你我還是當麵兩清為好。”

庾繩祖隻覺半邊身子又酸又麻,哪裡還邁得動半步,心下驚悸不已,乾笑道“好,好,當麵兩清。”

暮鴉打開油紙包,取出包裹在其中的紙張,就著燈光仔細翻看起來。他一張一張地翻看,看得甚是仔細,庾繩祖在一旁雖感焦躁,卻也無可奈何。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庾繩祖忍不住道“東西沒錯吧?”

暮鴉小心翼翼地將紙張折疊好,放入油紙包中,笑道“沒錯,庾兄費心了。對了,臨安城的地形圖,庾兄也帶來了麼?”

庾繩祖笑道“這個尊駕也要?”

暮鴉笑道“我家郎主對江南繁華勝地心儀已久,特意命我務必帶回此圖,以解他思慕之苦,如何不要?”

庾繩祖道“此圖是我花了重金,聘請畫師仔細畫來,價錢嘛……”

暮鴉心道“奶奶的,你老小子倒會坐地起價。”笑道“庾兄但說無妨。”

庾繩祖笑道“痛快!咱們一口價,黃金五十兩。”

暮鴉眉頭微微一皺,暗想“獅子大張口,這廝果是貪心至極,今日且不與他一般計較,等到日後覓得了機會,再叫你好看。”手掌向前一攤,說道“隻要東西對,好說,好說。拿來吧。”

庾繩祖愕然道“甚麼拿來?”

暮鴉臉色一沉,說道“地圖啊。”

庾繩祖一拍額角,笑道“咱們老規矩,錢貨兩清,買賣公平。”

暮鴉暗罵“好一個見錢眼開的狗東西!”口中笑道“不錯,不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從肩頭的包袱之中,取出五根黃澄澄的金條,交給庾繩祖,笑道“一根十兩足金,絕無欺瞞,庾兄驗一驗吧。”

庾繩祖見他隨身帶了如此多的金條,倒也吃了一驚,心中暗自後悔“媽的,早知他如此大方,應該多要一些才是。”但是價格是自己定的,卻也不便反悔,乾笑數聲,說道“說笑了,我還能信不過尊駕?”取出懷裡的一張地圖來,交與暮鴉。

暮鴉接過在手,就著昏暗的燈光,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庾繩祖也不著急,在一旁麵帶微笑,耐心等待。驀地暮鴉臉色驟變,站起身來,將地圖迅速納入懷中,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喝道“你敢耍詐?”

庾繩祖大吃一驚,顫聲道“你說什麼?我……”他見暮鴉拿到了地圖之後,忽地翻臉,隻道對方要翻臉奪回四十兩黃金,當即手握腰刀的刀柄,凝神戒備。

暮鴉冷冷地道“我就知道你們宋狗向來不講信義。”

暮鴉以及白衣雪、楊草三人內力深厚,俱已聽到院內正有數人逾牆迅疾而來,庾繩祖卻是內力稍遜,兀自不明就裡,結結巴巴地道“尊駕……何出此言?這張地圖絕無……”

廂房的板門“哢嚓”一聲巨響,脫臼飛起,數人破門而入,領先一人虯髯戟張,神威凜凜,哈哈大笑,瞪視著庾繩祖說道“好個老小子,你敢陷害我老封?”

庾繩祖一見那人,心中栗栗危懼,顫聲道“馬……馬帥,此話從何說起?卑職就是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陷害你老人家。”

原來那人正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的都指揮使封野寺,隨他同來的還有副都指揮使黃公義,以及馮孟彥、馮仲哲、馮季聖、樂境、謝思陌、司徒聞喜等人,皆是侍衛親軍馬軍司的禁軍好手。

楊草將屋內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他與封野寺甚是熟悉,對其身手更是了解,暗自忖度“馬帥定是得了確切的訊息而來,此人一到,暮鴉當是手到擒來,倒不必就此暴露了自家的行跡了。”

封野寺冷冷地道“深更半夜,你鬼鬼祟祟的在此做甚?”

庾繩祖心念電轉,囁嚅道“卑職在此……巡檢要犯楊草的證據,還望馬帥明察。”

封野寺神色稍和,說道“哦?請問庾提點,不知楊草到底犯了何事,被你皇城司緝拿走了?”

庾繩祖道“此案陰法韓陰提舉正在詢審,尚未勘結定性,卑職今晚正是奉陰提舉之命,前來搜集證據。”眼見封野寺斜睨著身側的暮鴉,心中驚疑不定“封野寺深夜突然來此,難道竟是走漏了風聲?”

原來前日封野寺得到屬下呈情,牧養監裡本已基本治療康愈的數十匹病馬,忽然口吐白沫,生起急病,不到一日竟是悉數死亡。封野寺得知後立時趕往牧養監,孰料一番嚴查細審,卻是理不出任何頭緒來。他苦思冥想,隻覺此事實在太過蹊蹺。

趙構自登基以來,與金人交戰多年,意識到馬政廢闕,武備不修,以致朝廷危弱不堪,遂至胡虜亂華,夷狄腥膻。趙構遂將馬政作為一項重要的立國之政,不惜投入大量的財力,加強馬匹的養牧孳殖。如今牧養監數十匹戰馬,竟然在一夜之間暴斃,封野寺心裡明白,皇上知曉後必定龍顏震怒,嚴加問罪。

他正自焦頭爛額之際,屬下有人提醒,近日金國的細作已經悄悄潛入臨安城,皇城司正在四處拿人,城內一時鶴唳風聲,草木皆兵,頗不平靜。封野寺與陰法韓素來不和,勢同水火,一經屬下提醒,他頓時想到牧養監的馬匹無故暴亡,會不會是陰法韓借機陷害於己,而陰法韓向來精於此道。

他又想到,即便不是陰法韓使出鬼蜮伎倆,十之八九便是金國的細作,偷偷在馬料中做了手腳,致使馬匹暴斃,倘若就此能夠拿到真憑實據,那也就坐實了陰法韓不勝其任,這才給了金國細作可趁之機。朝廷一旦降罪下來,陰法韓亦是難辭其咎。正因如此,封野寺才會夜訪沽衣巷,暗中查訪證據,不料卻與庾繩祖、暮鴉不期而遇,撞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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