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闕!
海浪有節奏地拍打在船體上,發出的聲音讓人昏昏欲睡,謝瑜本是滿腦子的心事,但在這無比孤獨寂寞的環境中,似乎什麼都那麼的遙遠。
當前的事兒,以後的事兒,可以想,也可以不想;想也沒有,不想也耽誤不了什麼,恍恍惚惚間,謝瑜不知不覺地合上了雙眼,以最輕鬆的狀態進入夢鄉。
思考問題,是一家辛苦的事情,而在無助的情況下思考問題,則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幾個月以來,謝瑜恍如隔世,所經曆的劫難、際遇,所窺視的人世、算計,讓他心力憔悴。
仿佛此刻,是最輕鬆、最坦然的時候,什麼都不用想,不用管,敞開心來,踏踏實實地睡到自然醒,那就算是度過一日了。待到明日,再說明日的話。
樓船雖大,但在渺無邊際的大海中,與一葉扁舟相比,又有何異?晃晃悠悠的前行,留下一串水痕。
就這樣,不知晃蕩了多久,突然從下方傳來一陣陣騷動。
謝瑜先後吞風噬雪的功力,後來又練習中的武功,五十步內,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的異常,都難逃他的耳目。
睡夢中的他,唰的一下,睜開雙眼,目光如炬,犀利警覺地如同鷹隼一樣,一個縱身翻滾,就從船頂遊蛇一樣地滑入了二層屋內。
此時正是三更天的時候,眾人十之八九都已經去休息了,隻留下個值守的人,也都從甲板上了樓,聚在一處。
謝瑜見他們滿目愕然,神情慌張詫異,目不轉睛地看著東邊窗外,指指點點的議論著,似乎有意在壓低聲音,唯恐驚動什麼可怕的東西,空氣中充滿了一種詭異。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謝瑜的出現,隻聽其中一個人說道“那是一條大船,準沒錯!你瞧那個輪廓,那個高高的不正是桅杆嗎?那麼寬大的船身,和咱們的虎鯨樓船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另一個人說道,“那就怪了!咱也看了這麼許多時間,怎不見那個船動上一動的?今天海風也不小,就算沒把帆布張滿,也不應該像一個石頭一樣,在那裡一動不動啊,我看保不定是一個礁石小島。”
謝瑜也不做聲,舉目朝西邊望去,果然見到在前方極遠的地方,有一個深黑色的輪廓,隻是因為比深藍色的背景稍微黑上了一點,所以才能隱約看得出來。
謝瑜的目力,是常人所遠不能及,他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已經能夠非常確定,那一團黑色的東西,確確實實就是一艘巨船。
雖然隔得距離看一眼,看不出細節的構造,但是能夠粗略看出,這艘船的構造和虎鯨樓船完全不一樣。
與虎鯨樓船,方正高大的形狀不同,那一艘巨船的外形尤為複雜,外形由多條弧線組成,活生生的像一個花生殼的樣子。
高度雖不及樓船,但船身很長,顯得威猛霸氣。從遠處看來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這一點是虎鯨樓船所遠不能及的。
隨著樓船的移動,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你就能看到更多的細節。
這個時候,從船頭的了望台上,看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徹底撕裂了黑夜的寂靜,“小心暗礁!”
船上的弟兄,多半都是海裡的老把式,沒有人不清楚“暗礁”這兩個字所意味著什麼?
對於高速航行的大船來說,“暗礁”帶來的危險性可能是萬劫不複的。巨大的船身一旦觸及暗礁,不僅會造成船身的破裂,而且有可能是永久性的擱淺。
如果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擱淺了,那所有人可真的是要留在東海裡喂魚了。
果不其然,隨著距離的拉近,眾人都已然能夠看到,在那個神秘大船的四周,有許多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等的礁石,有的剛剛露出水麵一個零頭,有的則像一座小山一樣橫在麵前。
“快!快轉向!”一聲聲焦急而又驚慌的呼叫聲,從樓船的各處傳來。
謝瑜也感到一陣不寒而栗,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非尋常。所以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先前的睡意被一掃而去。
這個時候,李鐵從船艙中踉踉蹌蹌地爬了上來,在甲板上大聲吼道“媽了個巴子,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打擾老子睡覺。”
前一日,他一日三餐,總共喝了三壇陳年老酒,還沒到天黑就醉的不省人事,此刻依然是一個頭兩個大,隨手抓住陳大眼問道“大呼小叫的,嚷嚷什麼暗礁呢?這大海中央的,能有什麼暗礁?了望手是瞎子嗎?早乾什麼吃了?舵手呢?是耳朵聾了嗎?不知道打舵?”
李鐵越說越氣,按這架勢下去,要沒完沒了。陳大眼知道他宿醉未醒,也懶得和他多做解釋。
好在發現的早,一個急轉彎,樓船已經調整了方向,朝西北方向駛去,一場滅頂之災,就這樣消失於無形。
陳大眼見樓船已經轉危為安,拉著李鐵的胳膊,朝船尾的方向指了過去,說道,“你看那是什麼東西?怪不怪?”
李鐵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娘啊?那是條船?”
“可不是麼,你說剛才險不險?要是暗礁發現的稍晚一點,咱們的下場就和那條船兒一樣,擱在那兒,誰都彆指望走了!”陳大眼道。
這個時候,謝瑜也走了過來,對李鐵、陳大眼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那條船古怪的很?”
李鐵陳大眼,互相瞧了一眼,說道,“你不說,還沒感覺到;你這麼一說,是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有問題?”
倒是李鐵從醉酒中緩過勁來,左右歪了歪腦袋,指著那條巨船說道“那船咋在礁石堆裡一動不動?”
陳大眼一聽,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道“老大,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燒了腦子啊?船都已經在礁石堆裡擱淺了,還能動嗎?它要是能動,還能在那裡傻呆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