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緩緩抬起眼眸,目光掃過闖入者,最終落在領頭的謝瑜身上。她的眼神平靜無波,沒有憤怒,沒有驚訝,隻有一種閱儘滄桑後的淡然。
“擅闖神陵禁地者,止步。”她的聲音空靈而悠遠,如同從九天之外傳來,不帶絲毫煙火氣,卻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腦海深處。
這突如其來的景象,讓所有人如遭雷擊,僵立當場。憑空出現的人?光構成的屏障?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李鐵隻覺得頭皮發麻,握著匕首的手心全是冷汗。陳大眼更是嚇得腿肚子直哆嗦,幾乎要癱軟下去。饒是謝瑜心誌堅毅,此刻內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眼前這女子,絕非實體!更像是一種…能量的投影?或是守護此地的某種靈體?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上前一步,對著那光影女子抱拳行禮,聲音沉穩:“在下謝瑜,與同伴流落此島,為尋生機,無意冒犯前輩陵寢。觸動機關,實屬無奈。敢問前輩…尊駕是此地守陵之人?”
那光影女子的目光在謝瑜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對他體內流轉的太玄經內力有所感應。她並未回答謝瑜的問題,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仿佛是在陳述一個古老的規則:
“神陵重地,不容褻瀆。欲近玉台,需承其重。”
話音未落,籠罩高台的金光屏障驟然發生了變化!那流轉的金色光芒猛地向外擴散,如同水波蕩漾,瞬間掃過整個地下空間!
謝瑜等人隻覺得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巨大壓力猛地降臨!這壓力並非作用於身體,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耳邊嘶吼、低語、質問,衝擊著他們的意誌;又仿佛有無數沉重的枷鎖憑空出現,束縛著他們的靈魂。眼前幻象叢生,過往的恐懼、遺憾、貪欲被無限放大,瘋狂地衝擊著理智的堤壩!
“呃啊!”陳大眼第一個支撐不住,慘叫一聲,抱著頭跪倒在地,痛苦地翻滾。緊接著又有數人臉色煞白,精神瀕臨崩潰,眼神渙散,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囈語。
李鐵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暴跳,玄冰匕首的寒氣都無法壓製他內心的狂躁和幻象中戰友慘死的畫麵。他怒吼著,拚命對抗著那精神層麵的重壓。
張時望臉色蒼白如紙,靠著石壁勉強站立,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默誦清心咒文,但顯然也極為吃力。
唯有謝瑜!
在那金色光波掃過的瞬間,他體內的太玄經內力如同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丹田氣海如同沸騰的熔爐,精純的內力奔湧向四肢百骸,更在眉心祖竅處凝聚成一股清涼堅韌的力量,死死護住他的靈台清明。
那些精神衝擊、幻象誘惑,如同洶湧的潮水拍擊在他意誌的礁石上,雖激起漫天水霧,卻無法撼動其根本。他感到壓力如山,靈魂仿佛在被千鈞重擔碾壓,但太玄經的奧義——“守中抱一,萬變不移”——此刻清晰地浮現在心間。他努力摒棄雜念,將心神完全沉入那運轉不休的內力循環之中,整個人進入一種奇異的空明狀態,身體微微發著光,竟隱隱與那白玉石台散發的微光形成呼應。
光影女子靜靜地懸浮著,清澈的目光落在苦苦支撐的謝瑜身上,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又似乎亙古未變。
時間仿佛凝固了。地下空間中隻剩下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和謝瑜身上那越來越清晰的、對抗著整個空間壓力的內息波動。金色光波持續衝刷,考驗著每一個闖入者的意誌極限。
誰能在這“神陵之重”下堅持到最後?那瑩白的石棺之中,又隱藏著何等驚天動地的秘密?誅仙劍的線索,是否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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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精神洪流如同實質的潮汐,一波強過一波地衝刷著眾人的意誌壁壘。時間在痛苦和掙紮中變得粘稠而漫長。
陳大眼已經蜷縮在地,口吐白沫,徹底失去了意識。又有兩名黑牛寨的弟兄承受不住,精神崩潰,如同行屍走肉般茫然四顧,發出無意義的嚎叫。李鐵牙關緊咬,嘴角滲出血絲,雙目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前方虛無的一點,憑借著野獸般的本能和一股不服輸的悍勇之氣在硬抗。他手中的玄冰匕首寒氣四溢,在皮膚表麵凝結出一層薄霜,似乎也在本能地抵禦著精神層麵的侵蝕。張時望背靠冰冷的石壁,臉色灰敗,閉目凝神,嘴唇快速翕動,默念的經文聲細若蚊蚋,但每一次念誦,都讓他微微顫抖的身體獲得片刻的喘息。
壓力最大的中心,無疑是謝瑜。他承受著“神陵之重”最主要的衝擊。那無形的精神重壓幾乎要將他碾碎,無數幻象在識海中翻騰:寧州案的血雨腥風、父親郡王失望的眼神、飛雪蒼白沉睡的麵容、礁石灘上倒下的兄弟…每一種景象都帶著強烈的負麵情緒,試圖將他拖入絕望的深淵。
然而,太玄經的內力在巨大的壓力下,不僅沒有潰散,反而如同被反複錘煉的精鋼,運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凝練。那股守護靈台的清涼之力愈發堅韌。謝瑜摒棄了一切雜念,心神完全沉入內息的循環,感受著每一縷真氣的流轉、碰撞、融合。他仿佛化身為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中隨波起伏,看似隨時傾覆,卻總能於千鈞一發之際調整姿態,借力卸力,始終保持著核心的一點不沉不滅。
“守中抱一,萬變不移…”太玄經的總綱在心間流淌。他不再試圖硬抗那滔天的壓力,而是嘗試著去理解它,去感受那金色光波中蘊含的某種…規則?或者說,一種意誌的考驗?
漸漸地,一種奇妙的感應在他與那籠罩高台的金光屏障之間產生。那屏障並非死物,它更像是一個活著的能量場,在排斥、在篩選。而謝瑜體內精純的太玄經內力,似乎與這能量場有著一絲微弱的、同源的波動。
就在這時,光影女子那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隻針對苦苦支撐的謝瑜,如同直接在心靈中響起:
“心守一,意通玄。汝之根基,尚可。”
隨著她的話語,謝瑜驟然感到身上的壓力一輕!雖然那精神衝擊依舊存在,但強度卻明顯減弱了大半,仿佛從滔天巨浪變成了洶湧的激流,雖仍凶險,卻已非不可承受。他知道,這是某種“認可”!
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湛然,趁著壓力稍減,一步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