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在腦海中飛速尋找著可以讓自己逃避一下的借口。
——是大雪封路、是天色已晚、是健太出去了正好有床位、是媽媽一直在旁邊鼓吹……
——還是說……?
橋本奈奈未陷入了思考。
對於邱洋,她一開始隻是當作一個年下的知己弟弟,一個由於文化差異,總能給她帶來相處的新鮮感的特彆的朋友。
可是在知道他和阿蘇卡真的在一起之後,她卻不自覺的產生了酸楚的情緒——那時她把這歸結為,是自己疼愛的阿蘇卡被人擄走的酸楚。
但後來產生的一切情感,自己都無法捉摸、也無法控製了。
橋本奈奈未開始回想起最近與邱洋相處的點滴居酒屋裡知道真相後邱洋迷惘又震驚的表情;之後再見麵時,邱洋頹喪的樣子;聚餐時知道不能私下見到阿蘇卡,因失望垂下的腦袋……
——似乎邱洋的甜蜜她無法分享,他的痛苦卻時常被她見證。
她心疼著他的心疼,也真心實意地替他奔波——去請來曾經的朋友們,隻為了讓他見到他想見的女孩。
可自己真的情願嗎?她認識的邱洋明明是那個總是欠揍地打著趣,有時候又意外的嚴肅正經;大多數時候一副笑嘻嘻的隨意模樣,細節處又溫柔得打緊……
可這一切都被自己所愛著的另一個人奪走了。一向是理性而淡泊的橋本奈奈未,甚至為這一點而感到些許嫉妒和憤怒、更多的是無奈——她總不能橫刀奪愛,也做不到像齋藤飛鳥那樣奪去邱洋的心魄。
但就在剛才,她意識到,或許自己也可以做到和小鳥一樣的事。因為那樣的邱洋,剛剛好像回來了一刹那——在她拉住他的衣角,哀求他不要走的時候。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些因為醉意而搖搖晃晃,卻是一臉熟悉的溫柔笑意
“——好啊。”
“——不過娜娜敏,我可不能和你睡哦,不然,我要告你猥褻素人啦!”
然後輕輕地撥開她的手,重又坐回了被爐,埋下頭去,似乎是終於不勝酒力。隻留下橋本奈奈未一個人,麵紅耳赤。
“——邱洋桑!你真的不需要我幫你鋪到娜娜敏房間去嗎?”
“——橋本阿姨,真的不用!我睡健太君的房間就可以了!”
“——真的不用我再去問問娜娜敏嗎?”
“——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時候不早了,阿姨您也趕緊休息吧。”
聽著門外媽媽與邱洋的對話,橋本奈奈未輕輕撥動著手腕上的淚滴掛墜,忽然不再羞澀了,而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家庭感?她喜歡這樣恬淡的日常對話。
對自己一切的心緒,她說不上理性的由來,隻是有些小小的不甘心,這份久違的安心感也好,所有的心動與不甘也好,居然都是這個小她幾歲的弟弟所帶來的。
“什麼嘛,這個臭屁弟弟!”
橋本奈奈未看著窗外的雪漸漸停了,嘴上輕輕抱怨著,卻是一臉笑意。
一切的思考塵埃落定,灑脫如她也不會因為糾結而再去痛苦。
她站起身,推門而出。
……
……
“好好,阿姨晚安,您先去睡吧!”
終於應酬完熱情的橋本太太,邱洋有些疲憊地癱坐在地鋪上。
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留下來了呢?是借著酒勁,還是……
邱洋感覺自己近期的懲罰分數都快爆表了,而這還不是最不能令他接受的。
最不能令他接受的是,剛才與娜娜敏近在咫尺間的對視,他竟然有了……一點點的心跳加速?
來到霓虹的半年,他的世界滿滿的都被寫滿了齋藤飛鳥,正式在一起之後更是如此。因此他沒有任何餘裕的感情去思考任何與其他異性的關係。
——橋本奈奈未也不例外。
她似乎一直是姐姐、是知己、是摯友,乃至於他第一個願意分享喜悅的人是她。
現在回過頭去看,她似乎也一直都在,而這也讓邱洋感到心緒混亂的同時,也忽然負上了深深的歉疚。
“——邱洋,你睡了嗎?”
門外有人輕輕敲了敲門,打斷了他的思索。
“是橋…是娜娜敏嗎?”邱洋忙收拾著起身,“你等下,我來幫你開門。”
“沒事,我在這裡說就好。”
門外的聲音理智而清冷,全然沒有了酒意——好像還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讓邱洋沒來由地感到畏懼。
“邱洋,我——”
“等一下!”
他下意識地出聲打斷,卻一下子沒有想好打斷的理由。
“如果娜娜敏是想邀請我再喝一杯的話,今天我可喝不動啦,改天吧。”
他輕輕地說完這句話,刻意還在語氣裡帶了些笑意。
——隻是心情卻輕鬆不下來,他摒住呼吸,等待著門外的回音。
良久,好像聽到門外一聲輕笑。
“好,那我們就改日再喝吧。”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邱洋側頭去看窗外,雪已經停了,暖黃的燈映照在積雪上,竟然給了他一種很溫暖的錯覺。
“那,邱洋桑晚安。”
“晚安……”邱洋遲疑了一下。
“晚安,娜娜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