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子規眠!
本市可隻有一家研究所。
江餘川突然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起來,拿起手機打開他與周裘的聊天對話框,周裘還沒有給他任何回複。
連續幾個電話撥通過去都是無人接聽,江餘川的的呼吸聲越發沉重不安,當江餘川幾近放棄的時候,電話被接通了。
“周裘!”江餘川長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
“您好,請問您是這個號碼主人的朋友嗎?”陌生的女聲,“這裡是市中心醫院,他出了事故,我們沒能聯係到其他家屬,如果方便,您能過來一趟嗎?”
江餘川沒能拿穩自己的手機,或是說他任由自己的手機滑過手指在摔落到地上。
“先生?先生?”那邊的醫護人員聽到了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馬上到。”江餘川把手機撿起來輕聲回答道,隨即便掛斷了電話。
江餘川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上已然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縫,從手機的一角擴散到整個屏幕,像一張蜘蛛網,將一切情緒都網住收起,換來了短暫的冷靜。
江餘川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機場,搭上了前往醫院的出租車。
他在車上查看了事故的相關報道。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這並不是一場嚴重的事故,大多數人是因為一氧化碳中毒所導致的昏迷,隻有少部分人被爆炸的衝擊波波及。
但這場事故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死者,官方尚未公布死者的名字,原因是那是一具無法辨認外形的屍體。
千萬不要是周裘!江餘川少有的向上天發出了祈禱。
還沒擠出人山人海的醫院走廊,江餘川就隔著病房的窗戶玻璃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沒事就好,這個想法隻是剛剛浮現在江餘川的腦海裡,走進病房的江餘川再次愣住了。
徐欣澤也在,站在病床床尾的她眼中滿是驚恐和慌亂。
“你怎麼在這裡?”江餘川開口。
“我、我,”徐欣澤的頭發有些淩亂,大概也是匆忙趕來的,“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周辭除了事故。”
“研究所的爆炸,大哥怎麼會在?”江餘川的情緒有些激動,如果周辭也在這場事故裡的話,這個人是誰?
“周辭今早告訴我要去找他弟弟談點事情,”徐欣澤幾乎要哭出來,語速變得很快,“誰直到就這麼不巧出了事故!”
江餘川沒再理會徐欣澤,他不停地深呼吸妄想平複自己的心跳。
躺在病床上的人頭上纏著幾圈繃帶,臉上還有些輕微的擦傷。他似乎還沒從事故的衝擊中緩過來,有些迷茫的看著在床尾的一男一女兩個人。
“你是誰?”江餘川抓著床邊的護欄,眉毛緊蹙,眼神中滿是祈求。
二分之一的概率,雖然自私,但江餘川還是希望這人是周裘。
“我,”他開口說話,聲音有些乾啞,“我是周辭。”
徐欣澤哭著撲向躺在床上的人,周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回應。
就算用手撐住了床邊的護欄,江餘川的腳還是有些發軟,他險些直接癱倒在地上。
還沒結束呢,這是周辭,並不能證明周裘遇難了。江餘川嘗試著安慰自己。
“餘川,有件事要告訴你,”周辭開口,像是嗆入了不少的煙塵,他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他們還沒有找到周裘,但是有一具屍體是無法辨認五官的。目前…失蹤的人隻有他一個。”
“那、他也不一定就是周裘啊。”江餘川拚命地搖頭。
“餘川,”周辭的語氣像極了周裘,但他終究不是他,“我本來跟周裘他在辦公室裡談事情,但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了,”周辭低下頭,滿臉都寫著懊悔,“周裘他馬上趕到實驗室,疏散了所有人員,但還沒等他也離開,就發生了爆炸…”
時間在這一秒仿佛靜止了,病房裡吵鬨的人聲夾雜著哭聲,醫護人員的喊聲和心電儀發出的滴滴的聲音,被剁碎、被攪拌在一起無限放大,逐漸變成了一個漩渦,高速旋轉著沉入暗無天日的地底。
江餘川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手還放在病床的護欄上,但人已經緩緩地跪在了地上。
他隻感覺耳邊的聲音好吵,吵得他失去心智,像是有人在他耳邊拉響了長鳴的警報。
徐欣澤跑過來想扶起他,江餘川擺擺手拒絕,硬是強撐著又站了起來。
江餘川抬頭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周辭,他眉頭緊鎖,臉色蒼白,看向江餘川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知是悲痛還是憐惜,他有著跟周裘一樣的臉,就好像是周裘還在這裡。
徐欣澤幫江餘川搬了個椅子來,江餘川半推半就地坐下,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伴著強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抬起頭盯著醫院的天花板。
他要在這裡等,等到醫生宣布那人是周裘,不然他不會相信。
徐欣澤不敢去跟江餘川說話,她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安慰他,隻是握緊了周辭的手,就像是抓緊了自己差點失去的寶藏。
等消防傳來火已經撲滅的消息,等人員名單上的名字被一個個認領,醫生終究宣布了這個令人痛心的事實。
“很抱歉,您的弟弟周裘,確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