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荷知夏。
溫知夏開完會後,一個人站在辦公室內的落地窗前,站了良久的時間,樓下舉著橫幅要她殺人償命的人群始終沒有消散。
許是華國一直以來傳下來的約定俗成,一個人一旦死了,生前所做的好事就會被無限的放大,最終被推至神壇。
沒有什麼理由,隻因為她死了。
半晌後,溫知夏坐在辦公桌前,一封郵件跳了出來,是一段音頻。
“求求你……讓我看看孩子。”
“你不要誤會,我來沒有其他的意思,我也不是想要要求孩子,我隻是……隻是想要看他一眼,我從它出生以後還沒有看過他,求求你。”
“我隻是想要看他一眼這樣也不可以嗎?我不會破壞他現在所擁有的生活,求求你,我一直都在想念他,我就看一麵……求求你。”
“……我懷胎十月啊,我生產以後的每天都在想念他。我真的……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想要你為難,我隻要偷偷的看上一眼就可以,求求你。”
“……”
在女人苦苦哀求的聲音裡,夾雜著顧平生冰寒拒絕的聲音。
溫知夏就那麼看著亮著的電腦屏幕,直到手機“嗡嗡嗡——”的響起。
來電是張之彥。
“郵件收了嗎?”
溫知夏緩緩的,緩緩的靠在椅背上,並沒有說話,電波傳遞著的隻有淺淺的呼吸聲。
“那個女人是代孕,即使孩子跟你有血緣關係,但是平心而論,你頂多算是他生物學上的母親,十月懷胎的不是你,生下孩子的也不是你,而你所選擇的那個男人,他的精(子)同另一個女人結合。知夏想起這些,你不覺得……惡心嗎?”張之彥說道。
溫知夏濃密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一下,清豔的眉眼在眼底沉下淺淺的暗影,“張總是怎麼弄到的錄音?”
張之彥“今日,那個女人去找了顧平生,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拿著這份錄音去問顧平生,我想證據麵前,他該是無法詭辯。”
“張之彥。”溫知夏開口“你這麼大費周章,無非就是想要我放棄他,既如此我想要問你一句,你隻是為了報複他嗎?”
這一次輪到張之彥微頓。
溫知夏在他的沉默中,直接問道“其琛有沒有參與?”
她沒有證據,可張家如今同徐家幾次合作,她不得不這樣懷疑。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知夏,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三年前你無法原諒他的背叛,三年後,他用另一個女人的肚子弄出來一個屬於你們的孩子,你不覺得諷刺?”張之彥說道。
諷刺嗎?
溫知夏閉了閉眼睛。
“說完了嗎?”她啞聲問道。
張之彥無法從她的這話裡判斷出什麼情緒,隻是在最後說道“我不否認見不得他幸福,但也是真的為你可惜,他這樣的人病態偏執一意孤行,你同他在一起,受傷的人隻會是你。”
溫知夏緘默著掛斷了通話。
警方這邊的證據鏈搜索已經到了最後時刻,隻要完整了證據鏈,便是可以直接移交法院進行判刑處理。
顧平生接到一內部人士的電話,對方委婉的表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準備好刑事案件方麵的律師。
“……還有沒有回轉的機會?”顧平生沉聲問道。
“死者沒有自殺的理由,就算是找到以前所謂的恩怨糾紛也幾乎是沒有什麼幫助……現在網絡上對這起案件是高度關注,上麵的意思是,加緊出結果……”
事已自此咬死進行無罪辯護幾乎是毫無勝算,如果不儘興妥善的處理,會激起民眾的不滿。
李月亭慈善家的這一重身份,是最好的保護傘。
“多謝。”
顧平生去到兒童房,給小佑之穿上厚厚的外套,免得他著涼,“我們去找麻麻。”
小家夥一聽是去找溫知夏,軟乎乎的小手就丟下了樂高,張開手臂要顧平生抱。
溫知夏回到華西路186號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門口靠著牆抽煙的男人,冬日晚上的風那般的凜冽,他熨帖西裝外披了一件大衣,風吹得西裝褲角微微鼓起,陰冷的光線下,一旁的暗綠灌木裹著冷霜,其間石縫的角落裡還藏著枯死的苔蘚。
他的不遠處蹲坐著紅著眼眶打噴嚏的小家夥,眼眶紅紅的,在看到她下車的時候,撐著小短腿就站了起來,“噠噠噠”的朝著她跑過來,“麻麻~~”
溫知夏看著抱著自己腿的小團子,想要彎腰把他抱起來,但下一秒微微伸出的手就頓了一下。
她換了密碼,顧平生進不去,他心中藏著不快,把小佑之留在車上,自己就想要下車抽根煙。
但是他前腳靠在牆統領煙點燃,後腳小家夥就從車上下來了。
他捏滅手中的煙頭,削薄的唇角扯起,下頜輪廓鋒利,深邃的眼眸看著她的時候透著光,“回來了。”
溫知夏打開門,他便帶著孩子跟了上來。
溫知夏倒了杯水潤喉“你來乾什麼?”
他笑著說“你在這裡,我自然是要來,順便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
溫知夏捧著水杯的動作微頓,下意識的就以為他要說的顧佑之的事情,眼眸輕輕的斂著並未說話。
顧平生讓小家夥自己先去旁邊玩一會兒,避開了孩子之後,他撫摸著溫知夏清豔的眉眼和麵頰,對上她眼睛的時候,大掌輕輕的抬起蓋在她的眼睛上,擋住了的視線,
她濃密的睫毛在眨動的時候,就會剮蹭到他的掌心,有些癢。
他輕輕的問向她的唇瓣,在她拒絕反抗的時候,把她壓在沙發和自己的胸膛之間,他低沉的嗓音撩撥著她的神經“夏夏,明天那些警(察)再傳喚你的時候,要記得跟他們說,李月亭是我失手推下去的。”
溫知夏渾身一震,她要扯開顧平生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卻沒有能夠成功,換來的是他還帶著辛辣和苦澀尼古丁的吻,“記得,人是我推下去的。”
“顧平生,你,瘋了,是不是?”她用力的扯下他的手掌,“你憑什麼這麼做?!”
他薄唇掀起微笑,說“警方那邊的證據鏈差不多已經完善,會直接向法院提起訴訟,你有案底,這對你沒有什麼好處,我不會有事,她當時想要殺你,我就是失手,我會想辦法脫罪,你跟我不一樣。”
她自然是不同意,因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能有什麼辦法脫罪,過失殺人也是殺人,怎麼可能輕易脫罪。
顧平生捏著她的下頜,拿出了那份親子鑒定結果,說“佑之需要你照顧,他需要你,比需要我多。”他笑容裡帶著三分的痞意“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要負責。”
溫知夏捏著那份親子鑒定,在他一瞬不瞬的盯看著她的時候,抬手重重的給了他一巴掌。
巴掌聲在安靜的客廳內響起,她是用儘了大半的力氣,他的麵頰偏過去,俊美的麵容上帶著醒目的巴掌印。
他伸手輕輕的揩了一下唇角,轉過頭,黑發垂下,遮蓋住半邊的堅毅的眉眼,他轉過頭,輕笑,“如果還生氣的話,這邊臉也給你打。”
溫知夏死死的捏著手掌,眼睛忽的就紅了起來。
他帶著漫不經心笑意的唇角隨之僵住,深黑的眼眸裡閃過一抹慌亂,他伸手想要抱她。
卻被溫知夏一把推開,她揚起手掌,就再一次的朝著他扇了過來。
顧平生看到了,他甚至也可以輕易的就給躲開,但是他沒有,他就那麼保持在原本的位置上,墨色深瞳裡倒映著的隻有她的身影。
溫知夏的手已經落下來了,但是最終的最終,還是沒有再次落在他的臉上。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