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輪!
這母子二人從張家祠堂溜出來後,便一直從村中人少小道輾轉繞行,隻是母親畢竟胸口中箭,劇痛兼之氣息不暢,步履也就快不起來,“恥兒,你彆管我了,娘實在是走不動啦……”一邊說一邊咳嗽,每次咳嗽都能帶出血沫。
“娘,來,你靠著我,我攙著你。我們一定要快些的娘,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昂。”
婦人擺了擺手,沒有張口,腿一軟,就想坐倒在地,男童趕緊半蹲用他那小小的身子撐住母親,讓她沒有直接坐倒,爾後才緩緩放她坐下,“那我們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可是男童顯然很著急“娘,我們走過來時花了大概半個時辰,家到縣城的距離跟到村子的距離差不多,爹看見火光,定然會快馬趕來,而爹騎馬回家時用的時間都不到一刻鐘,這樣的話不到兩刻鐘爹就能到村口,所以我們一定要在他到之前在村口等他,不然他一時尋不見我們就麻煩了,娘。再堅持堅持,娘?”
婦人聞言並沒有說話,在地上坐了幾息後,緊咬著牙強撐著站起,“恥兒你累不累,剛才……剛才……”話沒說完,婦人便開始咳嗽,咳的時候扯到傷口,麵露痛苦之色,然而她說出口的卻是“剛才撞疼你沒有。”
聞言男童眼眶有些泛紅,“我沒事,我沒事,我一老爺們,受得住的,受得住的。”婦人緊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娘還能堅持。”
就這樣二人踉蹌的走到村口,一起跌坐在地,這猛的一下又牽動傷口,讓婦人咳嗽起來,男童見狀咬著牙泛著淚,開始顯得有些無措,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等傷勢,隻能懊惱的說“怨我,怨我太小,力氣不夠,保護不了你。”
婦人聞言,溫柔的抬頭看了看男童“能有這樣的兒子,為娘這輩子值了。”
也就在這時,母子二人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初聞時聲音尚不清晰,沒要得片刻就已可以依稀看見人的輪廓,顯然是馬速極快,這男童非常興奮的喊到“是爸爸!”說完哈哈哈大笑幾聲,又道“我就知道!”扭頭衝著母親又喊了一聲“是爸爸!”
婦人聞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奔來,終於是落下淚來,然後便昏了過去。
這一歪頭可將這父子二人嚇得不輕,男童趕緊去探她的鼻息,發現尚顯溫熱,摸了摸脖頸,脈搏也有,才放下心來,對著剛衝到近前的父親說“還好,沒死。”
李守義用手探了探,發現果然如此,嘗試著喚了幾聲“楊楊,楊楊?”卻沒有任何反應。
男童道“昏過去了,過會兒自然就醒了,隻是這傷……”
李守義道“這箭傷必須要請郎中來,我不敢拔,拔箭最怕第一口氣提不上來。”說罷作勢就要扛張楊上馬。
男童趕忙攔住“哎哎哎,娘這身子現在受不得這份顛。”李守義聞言一想,確實如此。
男童又已開口“外公還在祠堂,他也昏迷不醒,我一個小孩子,帶不動他們兩個。要不爹你去把外公帶來,我去找個牛車來拖我娘走?”
李守義聞言用手撫了撫兒子的頭,“你很好!”然後便將婦人抱至最近的乾草垛掩了起來,做完之後,便朝著祠堂的方向飛奔而去。
李守義摸到祠堂後,發現火勢太大,祠堂已然徹底垮塌了,旁邊有些稍顯鎮靜的放棄了救火,有些則失聲痛哭出來,不停的咒罵張楊這一脈都是殺千刀的忘恩負義之輩,而祠堂內始終看不到人影,即使有人顯然也是救不出來的,心下又掛念妻子的安危,於是便打算回轉村口。
路上正遇見一個二房的年輕人,揮舞著棒槌就要逮他兒子,而他兒子身子雖小,卻是靈活無比,圍著一個牛車上竄下跳,一個抬頭看見自己父親來了後,卻是站定不動了,叉腰哈哈一笑“來抓我啊!”這下把那年輕人氣得不輕,揮著棒槌就撲將上來。
這男童的動作更是把他爹唬了一跳,趕忙兩個疾躍,趕在那棒槌落下之前將他拍暈在地。緊跟著他爹揮起手掌衝著男童後腦就是一巴掌,男童給打了個趔趄,怒道“你乾嘛!”
李守義作勢又要打,男童趕緊討饒“爹我錯了,我錯了,莫打了。”
李守義恨瞪他一眼“錯哪了?”
男童脖子微微一縮,偷偷抬頭眼睛向上瞄了瞄他爹的神情,弱弱的道“不該……頂撞你?”
李守義被氣個半死,怒道“剛才我要是稍不留神,你腦漿子都給人掄出來了!”
男童“噢”了一聲,笑道“這事兒啊……”不過待他看到自己父親的神情,連忙住了嘴,縮了縮脖子就往村口走去。
“上哪去?”李守義喊道,男童回頭看了一眼,見著父親指了指那牛車,“上來!”
“好嘞!”男童笑著幾步就跳上了牛車。李守義用手將套牛的繩子纏了幾圈套在自己身上,雙手輕壓把手,不費什麼力氣的拖著車就往村口而去。
李守義爺倆到得村口,就趕緊一起把牛車套在了馬身上,將張楊抱上車後,也不敢驅趕馬匹疾馳,隻能讓它緩步前行。這時夜已深,父子二人精神上卻都很亢奮,一絲倦意也無,百無聊賴之際,男童問道“爹,那些張家人,為何要這樣對我們?”
李守義道“我也不甚清楚。”李守義頓了頓,問道“當時你在場,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我去的時候,就隻見一個白衣服老頭,打扮的跟個讀書人似的,在主位上為難我娘,我外公跪倒在一邊,祠堂內外也都是些二房三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