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李守義此人確實死了嗎?
胡臤道“臣走訪過了,確實有人看著他入殮下葬的,應當是死了的。”
趙禎“嗯”了一聲,卻沒說話,沉默了一陣後,繼續問道“還查到什麼?”
胡臤頓時有些不自在,一時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硬著頭皮如實稟告“在渭城縣衙文書裡,查到了張家二房的舉告文書,也在蘇相家中查到了米沛的奏疏。隻是……”
胡臤頓了頓,遲疑了一下,繼續道“隻是這奏疏出現在蘇相家中有些不合規製,我想應米沛也知跨府捉拿案犯可能會犯忌諱,因此隻是私下知會了蘇相一聲。但是米沛其他所行都依照律例進行,一應手續俱全,並無不妥。”
趙禎依然麵無表情,也不發一言,胡臤便繼續說道“統兵緝拿那人姓顧名燎,捉拿時隻帶了一百騎兵,他對此任務頗有微詞。”
這時候趙禎抬了頭,看向胡臤,說道“哦?他說了些什麼?”
胡臤道“這顧燎說,‘讓我拿人又讓我動靜小點,他行他來好了,我拿人動靜可小不了!’”這軍中憨貨的言辭讓趙禎難得笑了笑,問道“有問他為何追到長安了才拿下嗎。”
胡臤也笑了笑道“他說李守義那廝奸猾的緊,往城池裡一貓不出來,他又不敢現身在城池附近,自身沒帶銀錢沒帶乾糧沒帶飲水,士卒們都要彈壓不住了。”
胡臤頓了頓,這次笑的更厲害,道“說這破差事多耗了他一個月他才交差,回來還落米沛一頓罵。”
趙禎聞言也是哈哈笑了,道“此事我卻不知,不過這等憨貨到是有趣的緊。”
一句話又讓胡臤冷汗下來了,慶幸自己做事素來方正,一切如實稟告,也不知皇帝是如何知道的這些事情。
趙禎又道“家中依然很是拮據?”
胡臤聞言後脊背有些發涼,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還好,勞皇帝陛下掛念!”
趙禎道“趙將軍有子要認祖歸宗,你準備了什麼賀禮沒有。”
胡臤一愣,道“此子是……”
話音未落,便被趙禎抬手打斷“萬賢你的書法天下無雙,便贈一副字給他吧!”
胡臤楞了一下,便明白了趙禎言下之意,於是便應道“是!微臣遵旨!”
趙禎繼續道“朕也打算送個東西,是塊門匾,要勞煩胡愛卿你寫好後,做成塊匾幫忙送一下了。”
胡臤問道“不知是何門匾?”
趙禎微微一笑,道“太傅府!”
胡臤聞言麵色有些尷尬,卻又不敢開口,有些遲疑有些尷尬的立在原地不動。
趙禎說完了後,看了會兒奏疏,抬頭發現胡臤居然還在這裡,有些疑惑,道“胡愛卿你可以回去了。”
這胡臤此時尷尬的已經不知如何言語,隻是不停的來回張開嘴又閉上嘴,卻是一絲聲音也無。趙禎也疑惑了,道“胡愛卿還有何事?”
胡臤狠狠地咬了咬後槽牙,道“陛……陛下……這個,一塊上好的牌匾少不得紋銀一百兩。微臣……微臣……”
趙禎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哈哈大笑,道“朕知你清廉方正,家中母親身體還不好。”
然後就喚道“王凱!進來!”
王凱應聲進了甘露殿,趙禎道“帶著胡尚書去內庫支二百兩銀子來,然後就讓他滾出宮去吧!看著眼煩的緊,哈哈哈!”
二人出了甘露殿,王凱十分恭敬的在胡臤前麵引路,小聲的笑著對胡臤說道“官家待你可真是沒得說,咱家可還沒見過有人能一天連得陛下三件賞賜呢!胡大人您可是獨一份兒啊!”
而胡臤則是下意識的對閹人有些厭惡,卻也不好伸手去打這笑臉人,隻是稍微了拉開了一點距離,拱拱手道了謝,做足了禮數,並不多說些其他的言語。
王凱所處之位,最容易看明白人情冷暖,一下就明白了胡臤其實不待見自己,於是也不再多話,躬身垂首疾步往內務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