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微一眼就瞅見了那個小藥瓶,連忙打開木塞到了一點出來,心下一喜,正是金瘡藥,於是回憶起當初在渭城時那醫師為自己母親抹藥時的情景,打開那水壺,湊到鼻尖聞了聞,隻是普通的清水,放到一邊,猶豫了一下後,卻又重新拿起那水壺。
畢竟是趙微隻是知道該如何做,卻沒有真正親自去做過,經驗實在顯得不足。
準備去扯那老者的衣服時,發現手上拿著水壺十分不方便,便又放下了水壺,這來來回回的,就顯得十分手忙腳亂。
扯開老者衣服後,先將水壺裡的水倒出來了一點清洗了一下傷口,在這冬夜裡,被這水一激,老者的皮膚都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然後趙微就趕忙將金瘡藥倒在傷口上,接著便將水壺中的水倒在手上濕潤了一下之後,就將雙手覆在了那些藥粉上。簡單的來回塗抹揉搓幾下,藥粉就變成了糊狀,緊緊覆住了傷口。再加之天氣本就寒冷,這略微濕潤的藥粉很快便變的非常結實和堅硬。
做完了這些,趙微的額頭都已經緊張的滲出汗來,一屁股坐倒在地。那小孩子見趙微似是做完了,連忙看了看那老者,發現依舊是昏迷不醒,有些著急,對趙微道“公孫司鐸他怎麼不醒啊?”
趙微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是郎中,剛才隻是幫他止血,他能不能活下來我也不知道。”
漢國這個時候的醫學水平,還做不到內臟的傷口縫合,於是猶豫了一下,繼續道“要是傷到了臟腑,我估摸著是沒人能救,應該就是死定了。”
這話一出,這小孩子登時有些害怕,眼淚汪汪的,淚珠子卻是沒掉下來。
這種要哭不哭的樣子,讓人看起來確實心疼。趙微想起了自己在兩個月前的經曆,心下惻然,忍不住道“難受就哭出來吧,其實哭出來會舒服很多的。”
這小孩子卻哽咽著說“公孫司鐸說,人則篇有雲,忌大喜大悲,所以,所以,我不能哭。”
即使嘴上如此說,眼珠子還是不爭氣的掉下來一串,然後趕忙揮袖子給抹去,接著便又強自忍住了。
這話一出,原本心疼他的趙微也不心疼他了,覺得這老頭真是迂的可以,連小孩子也給教得這麼迂。
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便問道“你住哪,這老頭這麼沉,咱倆單獨一個人可都拖不動。”
這小孩子卻是一瞪眼,道“你要叫司鐸大人!”
趙微有些無語,連忙道“是是,司鐸大人身段如此高大魁梧,遠觀猶如蒼山般巍峨雄壯,咱們倆單獨可都拖不動,你家在哪,一起拖著他走吧?”
這小孩子卻是聽出來了他的調笑之意,道了聲“你!”便不再言語。
可是形勢逼人,過了片刻,他隻好繼續道“就在不遠的胡同裡,我們租了處落腳地。”
頓了一頓,繼續道“公孫司鐸說過,為人當遵紀守法,持身要正,你剛才違反了人則篇裡的不敬尊長,應當是要受罰的,可你是漢國人,我罰不到你。但你若是再不尊重公孫司鐸,我,我,我就揍你!”
趙微看著這氣鼓鼓的小孩子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有一種特彆明顯的反差萌,心下有些想笑,攤了攤手,不做聲,認可了他的說法,走到公孫司鐸的跟前,恭恭敬敬的先是施了一禮,道了聲“得罪了。”
然後便站在那老者的腿跟前,伸手抬起了一條腿後,朝那小孩子望去,腦袋往上輕輕一點,“嘖”了一聲後,說道“走?”
趙微此舉就是假正經,其實他也有些不明白,甚至都沒意識到,在家裡人眼中,無比的成熟穩重,怎麼在這小孩子跟前,就又變成了那副愛玩鬨調笑的樣子。
這小孩子也看出來了他的假正經,無話可說,走上前抬起另一條腿,二人便開始拖著這老者的身子在地上滑行起來。
兩個都是七八歲年紀的小孩子,拖一個失去意識的成年人的身體著實不容易,原本趙微還想著不能磕著碰著,免得傷口給裂開,結果發現自己實在是想得太多了,能拖走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就這樣,原本不遠的地方,卻拖了有約莫半個時辰,直到外麵的喧鬨聲都已經消散了,二人才氣喘籲籲的將他拖到了門口,卻又被那高高的門檻給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