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碧枝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王爺怎麼可能喜歡一個粗鄙丫頭?要喜歡,也是喜歡娘娘您這樣雍容華貴,國色天香的!”
捧月滿意收手。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自信,雖然皮膚不似西梁女子白皙,更偏暗色,但她五官出眾,身段更是公認的好。身為青丹第一美人,她聽膩了身邊狗奴才的讚美之詞,如今從薛碧枝這西梁女子嘴裡聽到誇獎,她唇角挑起,眸裡喜悅根本隱藏不住。
轉念一想,她這般美,秦翊避她卻如避虎狼,根本不同她做真夫妻,甚至還稱自己身體有疾……
“王爺真的身體有疾?”捧月仔細盯看薛碧枝。昨夜折騰過後,秦翊憤然入宮,阿蜜兒知道事情鬨開了對誰都不好,苦口婆心勸捧月許久,才總算打消了她尋大夫給秦翊看病的念頭。今夜秦翊肯定不會過來了,捧月當然要抓住機會問個清楚。
薛碧枝不敢明說,微微搖頭,又聲音纖纖“奴婢跟隨王爺已經三年有餘,確實不曾和王爺有半分親密。我們幾個奴婢都猜……許是王爺當年被廢太子,受的打擊太大,才因此不行了。”趕緊磕了三個頭,繼續道“不過王爺待我們都是一等一的好,衣食住行,麵麵俱到,從不會對我們發難甩臉色。對我們幾個奴婢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捧月笑意深深“你們就不想男人?”
這話說得露骨,薛碧枝和穆蒼竹都還是姑娘,怔了一怔,臉皮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捧月揮揮手,示意阿蜜兒去合門。
屋內剩下的除了自己人,就是惜命的人,捧月知道這些奴才不敢去外麵胡說八道,唇角帶笑,雙手拍掌,示意彌彌古和阿蜜兒將薛碧枝、穆蒼竹二人扶了起來。
“嘖嘖,可惜了可惜了,”捧月手指掠過二人光滑的小臉,“你們兩個生得可人,卻白白浪費兩三年時間,跟在一個廢物男人身邊!放心吧,本宮在青丹的時候就厚待奴才,你們既然跟了我,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們。”手指移轉,落在跪著的其中一個小廝身上“這個不錯,賜給你們了。”
薛碧枝、穆蒼竹臉色刷一下煞白,撲通跪到捧月麵前,連聲乞求“奴婢們知道娘娘是為了我們好,但是這……這實在有違倫常,請娘娘收回好意!”
捧月攤手一瞬,從小靴子旁拔出一柄鑲嵌寶石的小銀刀“可我們也算姐妹呀?隻因這是好事,本宮才想著你們呢。你們要是拒絕,本宮就要懷疑你們對本宮究竟有多少真心了……不然剜出來瞧瞧?”
二人更是嚇得麵如土色,渾身抖如篩糠,末了穆蒼竹眼皮一翻,竟直接暈厥過去。剩下薛碧枝咯嘣著牙齒,半晌也沒說出句完整話來。
捧月細碎笑起,拿著銀刀晃了晃“看來還是你厲害些。吱吱,既然你不想要男人,也不想被剜心,那就幫本宮做件事吧?”她眼睛忽閃忽閃,竟有那麼一絲天真。
“您說……”薛碧枝怯怯應聲,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選擇。
捧月眸子眯起,向她迫近“今晚回去,把綠雪……”見薛碧枝雙眸大瞪,她抬手吩咐阿蜜兒“還不把這嚇暈的廢物抬到裡麵去?”又跟三個跪著的小廝說“這女人歸你們了,弄死了算本宮的。”
這招殺雞儆猴頗有作用,薛碧枝用力咬唇,不再言語。
次日天蒙蒙亮,陸錦畫正抱著聖旨睡得香甜,突然聽到嚶嚶哭聲,嚇得她一個激靈從床上翻坐而起。
安雯身子不適,陸錦畫強行命令她不許守夜,因此夜裡伺候的丫鬟是棠禾院中還算比較踏實能乾的香杏。陸錦畫萬萬沒想到才把夜值交出去就出了事,心煩意亂地掀被起身,拉開門一看,卻是一個小丫鬟抱著香杏在哭。
“紅櫻?”陸錦畫模棱兩可叫她。畢竟跟綠雪打交道的時候她很少帶身邊兩個丫鬟出來,丫鬟的穿著打扮還都差不多。
聽到陸錦畫在叫自己,紅櫻當即從香杏懷中抬起頭來,用手抹了兩把淚,抽噎著道“側妃娘娘,我、我們小主子,雪姨娘她……沒了!”
陸錦畫大吃一驚“好端端的怎麼就沒了?!”
“沒有好端端的,沒有,”紅櫻繼續抹淚,“昨天王妃娘娘那樣折辱雪姨娘,雪姨娘回去以後越想越不開心,晚飯都沒吃。我跟紅桃一商量,覺得王府裡都是王妃娘娘的天下,說了也沒用,就決定不要聲張……”吸吸鼻子又道“昨晚是奴婢守夜,半個時辰前奴婢口渴,就回房間喝了點水。就這麼一會功夫,突然聽到院子裡的井‘撲通’一聲響。奴婢那時隻道是什麼眼瞎的貓兒落水了,並沒有去看,回房繼續守雪姨娘。哪知……哪知雪姨娘的床是空的!奴婢這才反應過來,雪姨娘是想不開投井了!”
想不開投井……
陸錦畫一時間有些失神,但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在她印象中,綠雪大大咧咧,言行蠢笨,性子直一根筋,不擅算計。這樣的人,如果因丟人而想不開,大抵在當場就血濺三尺了,為何在渾身是傷的情況下,隻是不吃不喝,末了反而投井呢?而且還選擇紅櫻恰好不在的時間?那是她的房間,她的地盤,但凡有把剪刀,她也不用等到紅櫻離開。
越想越不對勁,陸錦畫當下沉了臉色,抓過紅櫻的手腕問“綠雪屍首在哪兒?”
“已經、已經被她的家裡人領走燒了,”紅櫻哽咽,又補充一句,“她隻有個好賭的哥哥,那哥哥原本還指望著她吃香喝辣呢,如今如意算盤打了空,他連罵晦氣,還不知會不會舍得花錢送雪姨娘去燒呢。”
“……王爺怎麼說?”陸錦畫臉色更沉。府上死了人,秦翊不可能不過問。
紅櫻頷首囁嚅“奴婢這般卑賤的身份,死了便死了,哪能讓王爺分心?”
陸錦畫歎了口氣,在那些皇族人眼裡,隻怕她都是卑賤的,又何況綠雪這種家生子?
“罷了,我去你們院子看看。”
紅櫻噤聲,怔怔看陸錦畫。待陸錦畫眼神回望而來,她瑟縮一瞬,走前引路。
綠雪的旋梨閣比起棠禾院更小,不過畢竟是跟在秦翊身邊一年有餘的人兒,門前花木倒十分繁盛。小庭裡,左側是紅桃、紅櫻休息的屋子,右側則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庭中有一棵槐樹,如今已打滿青綠色的花苞,隱藏在葉片之間。槐樹下,則是紅櫻口中的那一口井。
井周沒有鋪石,四下一圈沙土,陸錦畫凝神看了片刻,地上附近鞋印雜亂,明顯是撈屍的時候太多人聚集而至,不過其中有枚腳印十分彆致,鞋底一朵蓮花,似乎仿“步步生蓮”之意。
這樣的巧妙心思,不是一般丫鬟會想到的。陸錦畫側目看向紅櫻,問道“今日一共有多少人來過,你數了麼?”
紅桃從屋裡走出,手裡還抱著綠雪最喜歡的那個放瓔珞項圈的檀木盒子,聽到陸錦畫問話,她低聲回答“奴婢數了,一共有七個人來過,分彆是……”
那些人名時而熟悉,時而陌生,卻沒有一個是女人。陸錦畫默默聽完,順那蓮花底的鞋紋一路前走,直到石階前。
“有人來過,而且,去了房間。”陸錦畫蹲下身,手指拂過鞋紋“這是女人的鞋底印,但是單憑她一個,定然無法限製綠雪,至少身邊還有一人幫手。”
紅桃心臟一跳,小聲問“側妃娘娘的意思,雪姨娘是被人害死的?”
陸錦畫唇角微挑,就眼下情形來看,綠雪不止是被人害死,更是被自己人害死。晴藻閣就紅桃和紅櫻兩個丫鬟,這內鬼不是紅桃便是紅櫻,勾結外人,來了這麼一出“姨娘想不開,投井自儘”。
隻是這兩人都有嫌疑,她一時也判斷不出,隻能暫且佯裝毫不知情。
“大抵是這樣,不過我畢竟不是捕快,多餘的就不知道了,”陸錦畫起身,撫了撫裙擺衣褶,“雪姨娘走了,你們兩個丫鬟有什麼打算?”
紅桃、紅櫻麵麵相覷。她們本就是跟著沾了些綠雪的光,綠雪都死了,她們自然隻能回那小廚房裡當最低等的燒火丫頭。
正為今後日子苦惱,冷不防聽陸錦畫道“既然沒有打算,那等會兒我便去跟朱管家說,找他要了你們兩個吧。我和綠雪姐妹一場,你們也是她的姐妹,若是今後日子不舒坦,她泉下有知亦不會開心。”
紅桃、紅櫻立馬跪下“謝謝側妃娘娘!奴婢們定然全心全意侍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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