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色江山!
陸錦畫蜷縮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四下燥熱,倒不用擔心著涼。他的手臂墊在她頭下,指間纏繞她的一縷青絲,有意無意掃過自己的臉龐。
三年前那場大火……
溫長寧隻說對了一半,陸家出事是因他而起,又跟他無關。
自他救下陸錦畫那刻開始,他和她的性命就緊緊係在了一起。或者說,他的身家及性命,就和陸家緊緊係在了一起。所以在他被廢太子後,他才會刻意放出種種流言,讓陸家主動放棄他,以保其上下安平。
說來那時他還擔心過陸錦畫會忍不住跑到閒王府找自己,為此他還構想了好幾個說辭,可她沒有,一次都沒有。
人就是這樣奇怪,不想她來,而她真不來時,他又很是失落。
失落之中,又忍不住揣測,她是被陸家管住了手腳,還是小孩子玩心大,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看得很重要。
直到最近他才知,不是她不想來,而是她不想給他和陸家帶去麻煩,才生生憋回了那樣的想法。
想起她隱忍又難過的模樣,秦翊眼神微漾,俯下身,又吻了吻她的唇。
“對不起。”他輕聲呢喃。
若非秦燮擔心他和陸家聯手,有朝一日東山再起,也不至於後麵有陸如晦“叛國通敵”這一出,令陸家上下八十六口悉數葬身火海……
他會好好保護她的,一定會的。
“小錦,你是我的寶貝,”他蹭了蹭她溫涼的小臉,“我最愛的寶貝。”
陸錦畫哼哼兩聲,也不知究竟有沒有聽見。
天明時,身邊好像動了一下。
陸錦畫試著睜眼,沒睜開,翻了個身繼續睡。手摸了摸身側,猛地想起昨夜她好像做了件不太合禮數的事,瞬間彈坐而起,慌慌張張要找衣服裹身。
待發現自己已穿戴整齊,好好躺在床上,她不禁茫然。
所以昨夜……是夢?
她竟然做了那般孟浪的夢?
臉頰刷一下紅透,她嗓子乾得厲害,握住床杆想起身喝水。恰好秦翊從臨間走來,手裡捏著幾本薄冊。大抵也是才起的緣故,他隻穿了件素色絲衣。窗外陽光半灑在他的肩頭,他頗為慵懶地眯眼,滿頭烏發隨意披散,白愈白,黑愈黑,看得陸錦畫心臟呯呯直跳,雙頰更是融融。
見陸錦畫半闔眼眸,眼神閃躲,無比嬌羞的模樣,秦翊心神一漾,有些難以自持。
畢竟他們有段時間沒有在一起了。
正猶豫要不要相信這張薄木板床,冷不防門外傳來幾聲嬌笑。礙著溫侯府中仆婢眾多,秦翊散去心思,目色趨於平靜。從旁邊包袱裡取出一套紅裙,遞到她身前,半是隨意半是認真地開口“穿這個,我想看。”
自上次秦翊和捧月大婚穿了這灼人眼的顏色起,她越發不待見紅色。若非為了演戲,上次在捧月麵前她也不想碰那豔麗。哪知秦翊有備而來,直接拿了這紅裙給她。若是不穿,指不定他又要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
陸錦畫抿緊唇角,還是換上了。
等她在鸞鏡前梳妝完畢,秦翊不知又從哪裡拿出一支火珠鳳尾釵,直接插上她的發髻。
陸錦畫鳳眸微斂,斜斜看他“上月哥哥有話直說?”
話音剛落,秦翊矮下身來,環住她的腰身,湊在她耳邊低聲喃喃“難得溫侯府沒有其他眼睛,我坦誠待你,不好嗎?”親昵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小錦,你……還喜歡我嗎?”
突然問這直擊人心的問題,陸錦畫怔怔望著鏡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翊略是揚頭,看到鏡中的她滿臉震愕,心頭梗了一下。
以前她常把喜歡掛嘴邊的時候,他總覺得小笨蛋矯情,如今太久沒聽,他想聽了,她反而覺得意外。或許矯情的反倒是他自己吧。
哂笑一瞬,他溫熱的手覆在她纖細的小手上,牢牢握住了,片刻後他下定決心,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在幫秦燮做事?”
陸錦畫更是吃驚“你怎麼……我——”
“王爺、側妃,老侯爺請二位過去呢!”尋晴的聲音隔門傳來。
心裡一亂,陸錦畫原本想說的話瞬間散的支離破碎。她著急望看秦翊,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麼,可秦翊卻不給她機會。在他眼中,她的猶豫遲疑,便是默認。
他有些自討沒趣,臉色微沉,默默鬆開環在她腰間的手,隨後拿過桌上的牙梳按去她手中“替我束發。”不再多說。
心不在焉地收拾齊整,臨出門前,秦翊還是牽住她的手。陸錦畫有些難過,自責沒有抓住機會,不知何時秦翊才會再坦誠和她言說一二了。
一路鬱鬱,秦翊同樣情緒低落,待晚晴將他二人帶到廳前退下,彼此才逐漸歸攏神思。
大廳熱鬨,左右兩邊的木椅上零零散散坐了三人。看到秦翊和陸錦畫進來,其中妝容精致的女人眉梢微揚,倒收團扇虛虛一握,起身懶洋洋道“王爺、側妃有禮。”
另外兩個男人臉上輕蔑絲毫不掩,直接在座位上隨口道了句“王爺、側妃有禮。”又繼續各聊各的。
溫家枝繁葉茂,有上百年根基,到陸錦畫的母親溫遠芃這一代,隻算主支,兄弟姐妹也有數十人。除了溫遠芃意外早逝,其餘同輩都還康健。陸錦畫常年未歸,滿堂長輩,除了外公,其餘她都有些記不得了。
不過誰對她好,她還是記得的。
正想著,一聲溫柔的“畫兒”從身後傳來。陸錦畫歡喜不已,回頭,對慈眉善目的女人深深一福“舅母有禮。”
饒倩兮是溫長寧的生母,亦是溫遠芃閨中密友。正因這層關係在,饒倩兮將陸錦畫視若己出。幼時便格外照拂她,陸家出事後,她也沒少擔驚受怕。礙著陸家罪過太大,她已為溫家婦,不便出手,才就此作罷。
許久未見陸錦畫,她也顧不得什麼側不側妃的,直徑牽住陸錦畫的手左看右瞧。末了開開心心道“畫兒倒是長了幾兩肉的樣子,不過你身子骨弱,再長二兩也不會胖。”
陸錦畫抿起紅唇笑,心裡暖暖一片。剛要回話,卻聽坐著的女人幽幽開口“四嫂這話說的,像是閒王府窮,咱們家表姑娘連米都吃不起。”
饒倩兮臉色驟變,陸錦畫急急去看秦翊,想同他解釋。秦翊回她一笑,對那女人道“閒王府素來清貧,確是不如溫侯府闊氣,這點,本王承認。隻是米飯還是能吃得起的,不知這位姑姑何時有空,賞臉來閒王府吃碗米飯?”
溫遠芳噎了一噎,沒好氣地翻了白眼,彆過頭去。
區區一個閒王,連早朝都沒資格去上,還不知他哪兒來的臉皮來針對她。
秦翊見她一臉輕蔑,唇角微微勾起。
溫侯府的情況他略有耳聞,貌合神離四個字來形容最合適不過。如今溫家全靠溫老侯爺一個人強撐,若是他身死,底下還不知如何混亂。
“咳咳,都站著作甚?快坐快坐!”溫百崢由溫長寧攙扶著緩步踱出,兩旁男女見狀,起身規矩行禮。“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隨便坐。”他擺手。
“是,父親。”
長輩皆已落座,秦翊和陸錦畫上前兩步,向溫百崢行大禮。
四下俱是一愣。
陸錦畫行大禮倒還能說得過去,畢竟身體裡流著些許溫家的血。秦翊跟著行大禮就很嚇人了,在他們眼裡,這舉動無異於讓溫百崢折壽。
“閒王您……”溫百崢臉色微沉。
秦翊頷首道“今日並無閒王,隻有外孫婿。”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