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能怎麼樣?橫豎也是受尊主拿捏,與拾柒一般,都是條為尊主效命的狗罷了。
自嘲笑了笑,伸手去拿湯勺。
陸錦畫回房間更衣,衣籠裡的衣服簡單,儘是青白二色的素衫,她隨意撿了一套,換好坐去鏡前拿了青黛淡掃雙眉。
鏡子裡的自己容顏依舊,隻是眼神不再是之前那般清澈靈動。自三年前閒王府的那場大火之後,她的心就徹底死了。
一個沒有心的人,自然裝不下過往。
放掉那些人,那些事,以及自己的身份。
什麼高門貴女陸錦畫,什麼閒王府的王妃,都已是前塵往事。她隻想好好行醫,在餘生儘可能多救助需要幫助之人。
未曾想……那人還活著。
說來可笑,聽到他死訊的那刻,所有的芥蒂悉數煙消雲散,她還想過為他報仇。而今得知他還活著,原本淡然無波的心卻一陣又一陣湧出極大的情緒,翻出的儘是無限厭惡,還有當年失去孩子的恨意。
眼神從茫然潰散到亮得發光,她勾起唇角,從妝匣裡找出一根防身用的淬毒細簪藏入袖中。
玄金樓。
路過園中,想起方才自己還對那瑤池春十分癡迷,她嘲弄一笑。
半個時辰前,她怎能料到眼下這一切?
秦翊已在屋中等候,知道陸錦畫不喜歡漆黑的地方,他立馬卷起所有帳簾,讓窗外的陽光儘數投照入屋。金黃的顏色刺眼,他眯起眼睛,手掌迎接一縷陽光,竟恍惚覺得有些滾燙。
有多久沒有正視這般燦爛的光景?他細細琢磨了一番,大抵還是在失去她之後。
萬念俱灰,無論陽光如何燦爛,再也無法抵達他的心深處。
他像具行屍走肉,全憑最後一道信念活著,木然重複以前製定好的一切。
而今,一直的牽掛終於近在咫尺,幾乎唾手可得。
他不用再每夜沉浸於自責、愧疚、思念……種種情緒交織的痛苦中飽受折磨,他會好好彌補她,哪怕想儘一些辦法,用儘一切手段,之前沒有做到的,他全部都要做到。
吱呀聲響起,秦翊忍住心頭激動,轉身看她。
及腰的鴉絲順腰線而下,柔軟地覆在一襲青衫之上。額前碎發被清風微拂,淺淺顫動的細碎半掩她那雙嫵媚的鳳眸,紅唇飽滿如樹上鮮嫩的櫻桃,腰肢玲瓏而纖細,都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隻是,神情冰冷。
眼底儘是無法隱藏,或者說她懶得隱藏的漠然。
心中喜悅頓時褪卻大半,秦翊知道她待自己已不是之前那般心境。想起她才入府時成天借著小聰明纏他,又想起三年前在雨中她聲嘶力竭的質問,他嘴裡發澀,心情愈發沉重。
怪他,是他的錯。
是他做得不好,才讓那麼深愛他的小笨蛋徹徹底底傷了心,對他失望到心死。
倘若能回到那時,他定要將她擁入懷中,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你是我秦上月的妻子,是唯一,是此生摯愛,是我願意付出所有去交換的女人!”
可惜,世上並無“如果”二字可言。
當時未能言出,如今隻會被她當作笑話,冷笑置之。
或許還會被她誤會這是他的居心叵測,滿口謊言。
終究是他咎由自取。
秦翊的臉色在不斷變化,沒有吩咐,拾柒也不敢貿然動作。陸錦畫淡淡看他,見他似在走神,免不得冷笑一聲,倒是大方坐下了。
“不知尊主大人喚我這小小醫女前來所為何事?倘若是怪我學藝不精,治傷了您,直接將我了斷便是。”
話語帶刺,比薔薇花莖更細密紮人。
秦翊斂袍而坐,伸手,揭開桌上扣起的幾個碟子,露出下麵精致的菜肴。
都是她喜歡的。
陸錦畫瞳孔微縮,挑唇笑問“這是何意?”
秦翊順她的冷漠言語而回“畫鹿姑娘醫術精湛,我又怎會怪你學藝不精?不過是念在方才你治傷有功,邀你一同用餐罷了。”
“哦,”陸錦畫似笑非笑,“那多謝尊主美意了,沒曾想我這小小醫女,還能有與尊貴無比的您一同用餐的時候呢。”說罷,執起竹筷向鬆鼠鱖魚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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