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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王爺定要把王妃哄回來才是,那事兒說來道去,錯還真在您身上,哪怕您身不由己,也著著實實傷了王妃的心。倔強的女人狠下心來,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而像王妃這般倔強還聰明的女人,怕是一百頭牛也難以轉圜……老奴是看不到您和王妃重修舊好啦,便提前祝您二位恩愛不疑,白首到老吧!”
……
“咳……”
滿喉的腥氣和刺鼻的藥味重疊,像一劑猛烈的藥,刺激他的神經。額角突突直跳,夢境仿佛巨大交織的網鋪天蓋地而下,他猛地痙攣。倏然睜開眼睛。
屋內昏暗,隻有紗櫥外的燭火在微微搖晃。
不知自己到底躺了多久,除了口乾舌燥,便是頭疼得厲害。本想喚拾柒給他倒杯熱茶,剛動了動唇,茶盞就從重紗之間遞了過來。
沒有多想,他伸手去接。
直到喝了大半盞,神思逐漸明朗,他才察覺到給他遞茶的那隻手纖細白皙,分明是個女人。
拾柒好大的膽子!
遞出茶盞。他極為不悅“你出去,叫拾柒進來伺候。”
陸錦畫翻了個白眼,以為她多願意似的。
才醒就發火,看來也沒什麼大礙了。
揉了揉紅腫的眼眶,她拿了茶盞要走。剛走開沒兩步,身後“嘩啦”一聲,不看也知道是他扯開了帳簾。
發現是她,秦翊十分懊惱。
他說了句什麼蠢話來著?定是他才醒,腦子不靈便。
“你……彆出去。”牙根發緊。
陸錦畫少不得冷笑“真當我是你的丫鬟了?想叫我出去就出去,想叫我留下就留下?”
“不,小錦……”他深深吸了口氣,畢竟才醒,又吐了那麼多血,實在沒有多少力氣和她爭辯。
陸錦畫唇角緊抿成一條線,即使狠下心想走。雙腿卻不聽使喚,沉重得仿佛黏在了地上。氣他當時的冷漠殘忍,又氣自己如今的心軟沒用,眼眶再次泛酸,她吸吸鼻子。隨手扯了身側的軟凳坐下。
雖然是背對,但好歹留了下來,秦翊暗自鬆了口氣,掙紮起身,想向她靠近。
“你來我就走。”洞悉他的意圖。陸錦畫先行開口,聲音冷得毫無情緒。
秦翊知道她並非說說而已,默默收回動作,重新倚回床上。
隔著一半帳簾,她的身影若隱若現,而他們之間也是如此,中間隔著一層東西,讓他不能再如以前那般放肆親近。
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
而事實上她並不知要說些什麼,以為他要在懷中死掉的那刻,她滿心都在祈求。就算恨他,不想見到他,也希望他好好活著。現在他恢複了神誌,她心境大有轉變,情緒千萬,尤其不願再和他麵對麵。
放過彼此不好麼?她不明白。
當年她在大雨中那般祈求他給自己一個答案,他卻攬著其他女人腰身歡笑走遠。他快樂之際,卻是她喪子之時,她永遠無法忘記心痛到麻木是怎樣的感覺,更不會放縱自己親手蒙蔽雙眼。再去重蹈覆轍。
是他先做出選擇,那麼,她如他所願。
秦翊靜靜望著她,一遍一遍,在心裡細細描繪她的輪廓。
她的臉,的眉眼,她的唇……她的一切。
大火過後,安雯被他帶去翎羽堡安頓。
他從她口裡聽說,那日他最最疼愛的小錦無助地倒在雨水混雜的泥濘中,雙腿間儘是殷紅。泊泊流淌的血被雨水衝刷暈開。映著她慘白而淒笑的臉。
還聽說她整日盯著床帳目不轉睛,眼神渾濁,不吃不喝,不說不笑,滿臉死氣。
安雯說了很多,他聽了很多。
末了他苦笑連連,他發誓要用命去疼寵的姑娘,竟是被他親手傷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他也終於知道,當初她心裡是怎樣的滋味。
不被信任,不能接近,明明癡戀如狂,也隻能小心翼翼,不斷壓抑自己的本性。
牽掛演變成思念,又成漫無邊際的幻想,他夜夜輾轉難眠,盯著枕畔次次回憶她的容顏,半夢半醒時仿佛能聽見她似撒嬌的囈語,明明懷中空曠,卻又自欺欺人地騙自己還擁有她的溫度……
她曾經曆的,他如今都體會到了。
眼前逐漸朦朧,他還是想再抱一抱她。
隻是如她方才所言那般,在他起身那刻,她聽到動靜,漠然地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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