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色江山!
操練場上,凡是能調動的兵卒密密麻麻站列整齊。
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彼此眉目間都布滿疑惑之色,互相對望,接連搖頭。
像這樣的聚集,隻在出征前有過一次。
所以這次召集他們,想必是有大事發生吧……
“什麼情況?”
“不知道啊!”
“那你猜猜看?覺得是有啥事兒啊?”
“……這能咋猜?橫豎都是聽上麵的指示,他們咋說我們咋做唄!”
“也是哈。”
“不過話說回來,羽軍最近很安靜,你說,該不會是他們——”
溫家軍和羽軍分隔而站,其中溫家軍裡一個小兵的聲音稍微大了些,順風飄去羽軍的耳朵裡。羽軍登時冷笑,回懟道“羽軍都是爺們兒!能跟你這毛都沒長齊的東西比?”
“嘿,你說誰毛沒長齊!”小兵立馬瞪了眼睛。
羽軍輕蔑一瞥“誰搭話說誰。”
“我可去你媽的,就你們羽軍那素質,誰樂意跟你們搭夥似的!”
“那有本事你們就拆夥啊,去鬨啊!你們不樂意。我們還不樂意了!咱們大人多威風,瞅瞅你們家那兩位,一個孱弱,風一吹就要倒一樣,一個倒是壯實,活像頭大狗熊!”
“哈哈哈哈哈……”其餘羽軍紛紛笑開。
溫家軍一眾登時漲紅了臉。雙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兩隻手開始擼袖子。
還沒擼到一半,溫長寧走到了台上。
“安靜。”不輕不重兩個字,卻十足嚴厲。
羽軍及時收回目光,溫家軍也隻能就此作罷。
待下麵人重新站好,溫長寧繼續道“今日叫各位來,是有要事要同大家說。我知道,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好兒郎,為保西梁安寧,願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但除卻我們男人,家中女人也為我們付出良多。無論是我們的母親還是妻子,亦或是嗷嗷待哺的小女兒,對於我們來說,她們也都格外重要,是我們前行途中,最深的牽掛,以及最堅實的後盾。”
眾人麵色微凝,不明白溫長寧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溫長寧的心神也一直在動搖。
他很不想替陸錦畫召集大家,他希望她安全,希望她能藏在營中,等這場混戰徹底過去。但他知道,陸錦畫這性子,倘若他不答應相助,她定然還會琢磨其他辦法。
這營中如今還有誰能護她?
他隻能站在她身後,伸手去推她這一把。
鋪墊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說便會搶了陸錦畫的風光。他有所保留,靜靜觀察一番下麵人的神色,確定他們被他攪得一頭霧水,才看向陸錦畫,示意她上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捏緊右手袖口裡的羊皮卷,朝台上走去。
雖然還穿著軍醫的衣服,但她已卸去所有的如玉泥,僅戴了一頂布帽,把烏發藏進裡麵,又在臉上簡單敷了麵紗。
軍中有些人已見過陸錦畫,看到她上台,一時越發摸不著頭腦。
“陸軍醫咋來了?”
“不知道啊,有啥事能跟軍醫相關?”
“難道是藥材不夠用了?”
底下竊竊私語。
陸錦畫再次深深吸了口氣,她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人,更何況如今她還是以女兒身,站在這樣一個根本容不得女人出現的地方。
“畫兒?”溫長寧輕輕喚她,“若是你不想這樣了,我可以……”
陸錦畫上前一步,用行動堵截了他剩下的話語。
“各位,相信有不少人知道我是誰。”
“是啊!陸軍醫嘛!”台下有人起哄。
陸錦畫淡淡一笑“是。在你們眼中,我是軍醫,我也知道有些兄弟看不起我,覺得我跟個娘娘腔似的,個子瘦小不提,聲音也十足的沒氣勢。”沉默片刻“其實你們的‘覺得’並沒有錯,我除了是軍醫,還有另外一層身份。那就是……”
手指移去耳畔,她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顫抖,但還是咬緊牙關,把麵紗摘下了。
離她稍近的人“哎呀”一聲,看出些端倪,隻是不敢說出來。
而下一刻,她手指上挑,把布帽也去了。
一瀑青絲若上好的綢緞般瀉下,細碎的陽光透過縫隙撒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如琉璃般斑斕而脆弱。
可是她偏偏在笑。
笑得明媚,笑得燦爛。笑得倨傲。
這樣的眉眼容貌,這樣的神態,隻有女子才會有。
“她是個女的!”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人頭攢動,紛紛叫嚷。看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