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叫我來就是陪你一起吹風麼?”
夏炎背靠欄杆,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手中的單詞本。
她最近投入學習的精力很是巨大,就連吃飯時都拿著書。
也正是如此,她的眼框也沉澱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下課時間睡覺的時間也越發的多。
她是如此的努力,如此的堅定,我很佩服她這樣的人。
有著明確的目標並能為自己的目標而堅持,這樣的人,不應該失敗,不應該飽嘗挫折,她應該享受稱讚與榮譽。
我眼中的夏炎,應是如此。
但是現實中的她卻並不是如此完美,她也會退卻……
夏炎收起單詞本,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說道“是啊,就是叫你出來吹吹風的。”
“嗬嗬,這算什麼意思,還以為你要和我告白呢。”
夏炎並不理睬我的玩笑,隻是抬頭看著天空,有些感慨,或是傷感
“夏天,已經過去了呢。”
“沒事,廣東隻有冬天和夏天。”
“嗬嗬嗬……那倒也是。在高中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我非常享受與你們這些朋友在一起的時間,但是看著黑板上隻剩下兩百多天的高考倒計時,我就知道,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所以……”
“你在惶恐?”
她搖了搖頭“不……是有些不舍。”
“離彆,是青春不可逃避的命題。”我侃侃而談“誰都會舍不得,但是終究會麵臨離彆,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我們都將奔向各自的未來,隻要我們記得這一段時光就足夠了。”
“你以後也會時常想起我麼?”
我有些詫異,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問題,一時間我還以為是翁樊在我身旁。
我皺了皺眉頭“說不準過兩天就忘了。”
這樣的回答要是翁樊的話,一定會非常失落,但是眼前的女生,並不是那般脆弱的人。
夏炎很淡然,微微勾了勾嘴角。
“那也是無可奈何。”
我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要是往常,她根本不會說這些感性的話,因為她始終是一個很鈍感的人。
“是不是翁樊老是和你說舍不得跟你們分開之類的話才讓你這樣?”我試著問道。
她依舊搖頭。
“並沒有,我隻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
她終於轉過頭來看向我,我避開她的視線。
“我曾經,也有很多的朋友……但是,你知道的,自楊瀟那件事之後,我就轉學了,轉學之後,我沉默寡言,不與任何人交流,就這樣埋頭學習,孤孤單單的,結束了初三……”
“所以啊,我並不知道離彆的滋味,離彆,當真是一件痛苦的事麼?”
我摸了摸鼻頭“不知道,每個人對待這件事的反應是不一樣的,說不定你不會覺得很痛苦,反而會覺得釋然。”
我豈會不知道離彆是否痛苦……
隻是我麵臨的離彆,太多太多了,摯友,親人,師友,朋友……
離彆,始終是我人生的主旋律,我在告彆一切,告彆過去,告彆自我。
我何其痛苦……
摯友的離彆,是生死之隔,是陰陽兩彆,我心如刀絞。
之後與我關係匪淺的那些人,在離彆之後都銷聲匿跡,仿佛蒸發於人世。
我早已明白,那些分彆後又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情節隻會存在於電影之中,世界浩瀚盛大,離彆容易,再見難,再見太難……
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告訴眼前的夏炎,這件事到底有多沉重。
夏炎歎了口氣,似乎已經知道無法從我身上得知答案。
“你如何看待杜小蘭幾人呢?”
我不假思索“霸淩者,劣質學生。”
“但你是否知道杜小蘭的家庭情況。”
“這與我無關。”
“杜小蘭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所以她的父母冷眼相待她,長期的壓抑,讓她的性格變得急躁,叛逆,所以她才會去作弊,盜竊試卷,企圖以好成績來獲取父母的好感……”
夏炎的聲音很是平靜,平靜到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情感。
我沉默。
“我在知道她的情況後,放棄了舉報她的想法,我憐憫這樣的人……”
“但是她們霸淩的事也是事實,這不可反駁,不是嗎?”
我打斷夏炎。
夏炎低著頭“是啊……人總是有著兩麵性,我一麵憐憫著她的家庭,一麵又厭惡著她的行為,你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這也不重要吧……”
夏炎自嘲般笑了笑,笑得很是勉強。
“可李贄,你呢?”
“我?”
“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沉下眉眼,夏炎已經悉知了一切,她的質問,如同針紮在我的心中,異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