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蓮華!
競風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中不知是不是太過投入的緣故他竟對這個遙遠到幾近飄逝在天風裡的故事變得十分依戀與難以自拔了
天色由初時的晴朗轉而變得有些陰鬱似是積蓄了一場悶悶欲下的雨又好似一時半會子並不能下起來
殊兒起身柔柔的花靨間噙著一抹不知是何等心境的神情很是安詳卻無悲喜“哥”她掃了競風一眼複那眸色錯落在遠方秋景蒙蒙的霧氣回旋間“這麼久這個故事你講的也是累了坐下來飲一盞茶歇一歇”複一頓聲淡漠如故“接下來的故事就讓我來講吧……”
語儘時抬柔荑攀附上左側一根嵌彩的廊柱也沒去管顧競風聞了這話之後麵上掛著的是何等樣的神情啟口自顧自幽幽絮叨起了那個久遠到已經斑駁了麵貌的故事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安王冷華欞大婚娶得是自己母後的親妹妹、自己的親姨母北冥家九小姐北冥霓裳
如斯消息傳來的很是及時畢竟這位安王爺乃是正宮皇後的嫡出兒子是當今大楚國的嫡子楚皇對於這個兒子也是打心裡看重的
那時令月正在公主府的小院子裡看一片花樹落葉搖搖離了枝頭後那葉子在天風裡自由張弛、再幽幽墜地將由盛至衰的變化演繹的如此活現浮生一場穿越生與死的過程、跨越茫茫命途的鴻溝定數如斯也不過就是如此
最該悲愁欲絕的令月一顆玲瓏心反倒出乎尋常的沒有一絲異樣不知是不是因她自己也是一早就嫁了人的緣故對於華欞的大婚娶嫡看得便不再那麼重要如斯了幾番輾轉與糾結也隻是輕輕一歎卻不是為了自己
她隻是擔心他……
安王爺已不再是昔時楚國皇宮中那個心機單純、一味隻想著如何逗她笑哄她開心的無邪少年時今的他一番大誌蓄存心底、宏圖氳懷
她深知華欞心下打得是何等樣的如意算盤為了那個惹引眾數皇子垂涎而不得的太子之位為了儲位之爭他竟能荒誕到與親姨母聯姻……是啊放眼時今大楚國四大世家北冥、上官、慕容、澹台縱觀其實力是沒有一個可以與北冥家相比一二為了能將這層勢力借助的更為貼己他居然可以迎娶年紀相仿的親姨母為正妃這在局外人看來是否已經喪心病狂
但他不會喪心病狂他是冷靜且睿智的雖然冷華欞是北冥皇後的親生兒子算起來已經是北冥家的皇子北冥家當助;但一個家族內部的諸多糾葛遠不及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和諧更況且這些世家大族往往並不注重個人勢力每到關鍵時刻總是會以家族的利益為先如此僅憑著這麼一層不近不遠的關係難保北冥一族會不遺餘力的鼎力相助華欞所以他想出了這麼個周密萬全的法子他迎娶了北冥九小姐如此便是拋開母後不說、他自身與北冥有了更密切的關係他此舉是想借著母後娘家這股鼎盛無可方物的勢力助得自己一舉奪嫡啊
而於北冥家來說他們素來有這個信心相信憑著自己家族的實力可以順風順水的為華欞謀來太子之位如此在他們看來安王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他的正妃就會是未來的太子妃太子妃就是大楚未來的皇後這個位置尤是關鍵豈能便宜了彆人自然是叫華欞娶自己家族的小姐為正妃了偏生下一輩的諸位少小姐中沒有與華欞年歲般配的算來九小姐與華欞歲數相差不大最是合適便拋卻了常理漠視不管的定下了九小姐
就此看來即便令月與華欞不是姐弟那華欞正妃的位置也是斷不會留給令月的倒還不如以這“姐弟”為名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們沒有在一起是因了天的不成全也好過殘酷的人為現實擺在眼前做弄的處境更為悲涼
念及此令月竟有了那麼一絲十分悲哀的慶幸旋即又搖了搖頭麵目依舊薄淡連微皺娥眉都沒有
冷華欞啊冷華欞在你的心裡原來就真的隻有著“奪嫡”二字麼為了那個獨一無二的太子高位其餘一切就都變得那麼模糊淺淡
然而你這一次卻是大大的錯了……且不聞“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一說
正宮皇後已是這北冥一族的嫡出大小姐、你的母後北冥念傾且北冥家中少爺旦有成年便近乎全部於朝中為官擔職、風頭鼎盛無雙;上官一族這些年來一直在行中庸之道行的平緩穩妥細水長流不見拔高也不見凋零;慕容一族男丁不及巾幗眾多因而主要靠著後宮勢力支撐門楣官場之上無力發展;澹台家的少爺們仿佛天生便就不是為官的料是非觀太清不適合在混水裡生存官場勢力漸凋
如此一來後宮之中北冥已是霸主官場之上北冥幾近獨霸
內廷、外廷北冥皆占頭籌人一優越感太強就容易太自我往往會忽略掉許多擺在明麵兒昭然若揭的問題
當今皇上不是昏君、也不中庸若不行打壓之策以北冥時今這股衝天勢力當真可以讓整個大楚改朝換代了如此楚皇他又怎會允許北冥家再出一太子妃、甚至牽扯到怎會讓北冥氏妃嬪所出的兒子成為儲君
安王冷華欞就要有禍患了……
心思甫至令月也是一駭轉了下眼瞼把目光放得很遠很遠
至始至終她的麵目、她的呼吸、她的心情平靜的猶如薄覆在湖水表麵的冰層冷淡的沒有毫厘的改變
此時的她雖未經過多少歲月風塵的洗禮卻也是秉著一份過早成熟也注定過早衰老的心智整個人更像一位遁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塵智者占領著一方隻屬於她自己的高地冷眼旁觀與漠視這繁華暗流的一切
無常事態將她整個身與魂連同她無望而淒豔的情愛一同掩埋安葬於一座巍巍王城的廢墟之上沐風櫛雨默默等待著她有朝一日的破碎瓦解……
西風難散儘眉彎貯藏的閒緒猶如碧水兀自向東一路流淌而不得回
花落花飛花開花謝花依舊;緣起緣滅緣來緣去緣終儘
遊絲軟係飄香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又是月朗星稀的一個晚上墨宇早早便與令月相擁而眠一夜好夢
他們成婚已有一段時日了漸漸的顏墨宇那些心底隱然做弄的不甘之感已經沒有先前那樣強烈他也不再於半夜裡從公主的房中走脫
任何情境都可以隨著時日的消磨而兜轉變幻沒什麼是可以不變的也沒什麼是一早定格沒有可能再度改變的一如墨宇同令月的這段姻緣雖然起始波折但誠然這個結果還堪得是個齊眉舉案的好結果
這一覺睡的極好直至次日晌午時分溫風篩灑、豔陽高照墨宇方舒展了雙臂伸了一個懶腰起了身子
錦被一條實實覆蓋在二人身上鴛鴦枕畔恬靜睡著的公主還沒有醒來
這些日子不知怎的令月總是多覺似乎身子總也十分疲憊就連墨宇都在不知不覺間跟著改變了作息睡的早、起的晚
他怕自己吵到沉睡未醒的令月少不得放輕了聲息躡手躡腳的下榻儘量不去吵擾到她
淡棕嵌金絲外套就掛在雪白牆壁延展出來的玉鉤上墨宇幾步行過“唆”地拽下來於肩膀上披好然後踏出了房門去
隨侍就在外邊兒侯著見駙馬出來少不得卑躬屈膝一個見禮“駙馬爺起身了這是要出去要備馬麼”
“不用了”墨宇不耐煩的擺手打斷“我出去散散步而已”言至此側目往廂房內室淺瞥了瞥“公主等下起了身子記得去煲一碗甜玉米羹湯送進去”待他們承應下來方不動聲色的離去
那是令月喜歡的早點雖然這個時辰用的羹湯誠然不能再叫做早點
不知是不是墨宇的聲音有些大了內室榻上躺著的令月就在這時豁地一下雙目睜開
其實她一晚上都不曾睡去她就這樣假寐一直一直陪他耗著確保他一夜都在這麼一耗便是次日正午見他出去了方才徐徐碎碎籲了口氣釋懷樣的
這樣的日子已經記不清楚持續了多久……
她是有一著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顧慮但她也更心知要使墨宇改變心意安分的守在自己身邊不會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達成的事情故她需要分外費心淘神
這些日子總是嗜睡總覺疲憊也大有因了墨宇而耗費心神、磨損氣力的緣故甚至可以說是最主要的緣由;還有少許的緣由是她牽心著華欞
這究竟到底是辛苦還是心苦
“沙啦啦……”屋外驟起了一陣細雨打濕花木葉子的聲音淺微的聲音潛入耳廓嫋嫋的跟著潤澤心底一片枯涸的心田
周遭依稀泛起了陰潮的水汽薄涼襲體周身一寒令月下意識拈緊了緞被的邊角又裹了裹隻覺的周身綿軟發燙似是害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