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衛生是不收錢,但是扔垃圾、倒糞便,現在都要交衛生費。”
“你想想,大街上有匹馬過去,在你門前拉了一泡屎,你要鏟了馬糞不說,想扔掉還得交一筆衛生費。”
“你說這件事合不合理,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王六提起這件事,心裡就有些來氣。因為他正是受害者之一,被掌櫃安排去鏟屎。
甚至,他現在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盯著店前經過的牲畜,不讓它們在自家門前拉糞。
一旦發現,他要負責鏟屎不說,處理糞便的錢,也要從他的工錢扣。
所以他說到這件事就很氣憤,覺得不該收衛生費:
“糞便都是能賣錢的,哪還能夠收錢?”
“這衛尉署建了衛生隊,把糞頭、糞霸都趕走了,自己占了這個行當,就向我們收錢。”
“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此罵罵咧咧,鄭芝虎和鄭彩等人聽著,則是麵麵相覷。他們實在是想不到,京城還有這樣的規矩。
不過,他們不是京城人,對京城收多少衛生費也沒什麼興趣。更關心的是衛尉署的巡警,如何打擊盜匪——
要知道,他們都是海盜出身。雖說被挑選進京的都算老實,卻總有人匪氣不改,不讓他們知道利害,說不定就會在京城惹出事來。
所以鄭芝虎把話題引向巡警,詢問道:
“衛生隊如此可恨,你們怎麼忍了呢?”
“是不是巡警厲害,沒人敢惹他們?”
王六聽他這麼說,嚇得就要離開。
還是鄭彩見機快,又塞了一塊銀子,賠笑道:
“王兄弟就說說嘛,也沒什麼妨礙。”
“我們都是外地人,有不當的地方王兄多包涵點。”
王六往周圍掃了掃,看在銀子的份上,沒有立即離開,向他們道:
“話可不能亂說,不要隨便說衛生隊的壞話。”
“雖然他們收衛生費可恨,但京城確實是乾淨了。”
“你們不知道啊,北京這邊的街道沒有南京寬,下了雨雪之後,遍地都是糞壤、泥濺腰腹。”
“現在有了衛生隊和這個三包協議後,即使下了雨雪,裡麵也沒有多少糞。”
“而且遇到下雪,衛生隊還帶著三包責任人掃雪。現在京城這麼乾淨,都有他們的功績。”
對這點王六是承認的,也是衛生隊被京城人接受的原因——
環境好不好是一目了然,沒有人想活在糞堆裡。
說著,王六還壓低聲音,向鄭芝虎等人道:
“現在每個坊、每個街道胡同,都有衛生責任人。”
“你們看到的掃大街的紅馬甲,就是負責這一片。”
“他們不但負責掃地,還有監察責任。”
“一旦發生什麼事,這些人就會告訴巡警,讓巡警過來解決。”
“所以啊,你們這些外地人來到京城,看到紅馬甲要注意。”
“說不定就會犯了什麼事兒,撞到他們手裡。”
驚得“啊”了一聲,鄭芝虎等人實在想不到,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環衛工,還有監察責任。
這些人固然是不可怕,但是他們背後的巡警、還有巡警背後的錦衣衛,那就很嚇人了。
可以說這些環衛工,都是錦衣衛的眼線。
鄭芝虎和鄭彩想到這一點,就是一陣慶幸——
慶幸自己來到京城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沒有等犯事後才知道。塞給王六的幾塊銀子,一點都沒有虧。
此時此刻,京城在他們眼中,就是龍潭虎穴,到處都是錦衣衛。
這樣一個環境下,他們不相信京城的盜匪,還能逍遙下去。
“當然不能逍遙!”
王六肯定地道:
“現在京城的盜匪,不是被錦衣衛抓了,就是跑去城外了。”
“衛尉署還說現在是嚴打,嚴厲打擊罪犯,讓大夥兒積極舉報。”
“現在的京城,可不僅是乾淨了,還清淨了不少。”
“那些欺行霸市的、小偷小摸的,也都被衛尉署打擊了。”
這是王六稱讚衛尉署的地方,也是他不敢大聲說壞話的原因——
擔心在這個嚴打的時候被人舉報,被衛尉署給抓起來。
雖然他的情況夠不上坐牢,但是被判個勞動矯正、也要幫環衛工人掏糞。那對鏟糞的他來說,可就更難受了。
這些日子,他沒少見到那些嘴賤罵街的、占小便宜的,被人舉報之後,被判罰勞動矯正,在大街上和環衛工人一起掃街,甚至被派去掏糞。
和王六談了許久,鄭芝虎等人從這個京城人嘴裡,得知了很多事情。心中對這座繁華乾淨的大城市,升起很多警惕——
京城這樣的環境,對於安分老實的平民來說,稱得上安居樂業。
但是對他們這些盜匪來說,就是龍潭虎穴。
他們不犯事還好,一旦犯了事情,就很難逃出生天。
所以鄭芝虎和鄭彩都告誡其他人,一定要收斂住脾氣。
如果他們不小心犯了事,影響到招安大計,那他們就自求多福,彆指望有人救他們。
懷著這個心思,他們在京城也沒心思閒逛,想要找個地方,先行安頓下來。
隻是,他們剛找到客棧沒多久,便有一隊錦衣衛找了過來。當先一人大笑道:
“這位是鄭兄弟吧?怎麼來了京城也不找我?”
“前些日子俞兄傳信,說是鄭兄弟來京,托我好好招待。”
“我和俞兄情同兄弟,你是俞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千萬不要客氣,請到寒舍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