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暈倒在懷的華致,安意然感歎道“你也有今天。”
平時看起來無所不能,所以顯得甚至有些像完美機器人的華致,此刻安靜地躺在她懷裡,倒是顯得真實了些。
她撫摸著華致的胸腔,感受著樹之心在裡麵砰砰作響。
她心想,如果不把兩個人合二為一,現在直接剜出樹之心怎麼樣?
雖然很不道德,但沒有比這再好的機會了。
她手中華致割頸的手術刀在他胸腔前比劃,第一個世界作為醫生的記憶她還儲存著。
看在這幾日的相處上,她可以找一個不那麼痛的方式。
刀尖接近皮膚,他皮膚下的血管卻斷斷續續閃著光,像是發散金光的白熾燈管。
安意然感覺刀尖停留在他胸口上方半寸左右的位置,再也無法向下了。
像是同極的電池,她越往下,卻被反彈越遠。
看來通關條件都是硬性指標,不能跳過步驟。
幸好這傷口還沒有到傷及氣管的程度,她自己就能給他處理好。不然這樣,還真的很難向學校解釋是怎麼一回事。
安意然放開按壓對方傷口的手,發現血已經止住了。給對方傷口衝洗消毒之後塗抹上了抗生素軟膏,換了乾淨的紗布和繃帶包裹起來。
不知是否能感應到,蟛蜞從水缸跌跌撞撞爬出來,去找華致。
宣傳部也有一條密道,隻有彭琦和華致知道,它發現宣傳部大門緊鎖,於是從密道溜了進去。
伴隨著一陣類似兩顆小石子在瓷磚地板上反複彈起的哢噠聲傳來,蟛蜞小小的身體出現在大廳。
他用鉗子砸著地麵,傳來清脆空靈的敲擊聲,用另一隻鉗子勾住安意然褲腿上的絲。
感受到褲腿一陣向下的拉扯力,安意然向下看——她發現一隻螃蟹用鉗子鉗住了她的褲腿。
“這就是華致養的那隻寵物螃蟹?怎麼溜出來了?”
蟛蜞沒時間去想對方怎麼不記得自己了,他拉扯著對方的褲腿,示意她跟自己來。
沒想到安意然還真的看懂了暗示,她一臉天真地問“小螃蟹,你是要我跟你去哪裡呀?”
蟛蜞收回鉗子,把她帶向宣傳部留下的值班室,那裡有一張床,可以讓華致平躺休息,更舒服一點。
華致很高,但他並不算重。身體素質不錯的安意然不算費勁地就能把他抬到床上。
把他放置好,確保沒有壓迫到傷口後,她找來一個空玻璃杯、灌滿水,把蟛蜞丟了進去。
“彆亂跑了,你這麼小一隻,小心彆人看不到你一腳把你踩死。”
彭琦……怎麼感覺她變了個人一樣,以前凶神惡煞、每天都像是憤世嫉俗的小憤青,現在竟然變得這麼正常,還有了點人情味。
今天怕是見鬼了吧??
彭琦就看著她就這樣坐在華致身邊,再沒有什麼過分舉動,於是終於安心沉寂一會兒。
華致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還沒睜眼時便感覺到自己掌心覆蓋的溫熱。
安意然一隻手搭在他掌心上睡著了,感受到他胳膊傳來的痙攣,她睜開眼“你終於醒了!”
華致費力睜開眼,仔仔細細掃視了一遍眼前人,確認她外型是人類,而並非什麼不可名狀物才放下心來。
“小意。”他有些艱難地發聲。
聽著他說話有些失聲,安意然撫上他頸部纏繞的紗布。
她似乎幻視他是如何冷靜地掏出刀,又如何將刀鋒對準脖子。在潔白的紗布下,他的傷口如同並蒂蓮綻放般燦出紅花。
“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多說話,再休息一會兒吧。”看見華致醒來,她趴在床頭,鴉羽般睫毛撲朔著、帶著溫度的液體打濕他枕頭。
“我不懂,我到底有什麼可讓你為了我這麼做的?”
“不哭了,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華致尚有餘力,抬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安意然感受到自己脈搏的跳動,某一瞬間,她感覺他們的氣息、血液與脈搏似乎都交織纏繞著。像是打死的結,梗塞在一處、讓雙方都隱隱作痛。
“看,這是你的寵物螃蟹,我看它偷溜出來,所以就把它放水裡泡著了。”她的指腹輕叩杯壁,驚起幾顆氣泡。
他伸出手,示意安意然拿得近一些。
安意然拿過去,把它放在華致臉側的床頭櫃上。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我不想欠你那麼多。”
床頭微弱的橘黃色燈光打在杯壁,蟛蜞伸出鉗子輕輕叩擊玻璃,發出編鐘敲打般的餘音。
二人都沒有逃避,蟛蜞是這場麵裡唯一“逃逸”的存在。
“是我欠你太多了,我隻想儘力彌補。”華致抬起眼皮。
安意然“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不管我們之前有什麼恩怨和虧欠,就到此為止吧。”
“好,你說的算。”華致雙手撐在身側,起來倚在靠枕上。
“可以幫我捏一下肩膀嗎?感覺有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