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好好的回來,咱一家人都在等你。”周婉清抓緊陶黎的雙手說道,不舍鬆手,仿佛一鬆手,就再看不到這個養了十多年的徒弟,兒子,女婿。
等你回來,這是陶黎這幾天聽的最多的一句話,
臨彆無言,惟有淚千行。
急不可耐的來到少女的庭院,少女門前的丫鬟攔住了陶黎的去路。
“公子不能進去。”白露側身雙臂張開將陶黎擋在庭院外。
“白露你彆鬨。”陶黎焦急說道。
“公子,我家小姐近日身體不適,不見任何人。”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公子,你還不明白麼?小姐她不想見你,”白露直截了當的說道。
白露的話不亞於五雷轟頂,讓陶黎站都站不穩,頭暈目眩,心口處仿若被人拿刀子在剜。她怎會不願見他?
庭院內的房舍中,大紅嫁衣傍身的少女對屋外的動靜置若罔聞,繼續翻動手中的書,細看那是一本《兵法簡要》,隻是翻動的頻率出賣了此刻主人心中所想。
“公子,這是小姐讓我交給你的,說你彆忘了你那日的話。”
白露從庭院上的石桌上取來兩物交與陶黎,一隻信鴿,一雙紅豆。
紅豆,相思之物,是多年前江南道顧山之上。蕭郎與慧娘的愛情結晶,二人初逢卻似曾已相識,未曾相識以相思。春花軟柳,佳人如玉,她成了燈下伴讀添香的紅袖,疲憊時她為他奉上一杯香茶,並為他輕歌曼舞解乏,蕭郎歎道“有此清歌作伴,何必絲竹汙耳?”又一笑,曰“有慧如相伴,何用妻妾成群?”
臨彆馬上,蕭郎手指遠方道“來日我要風笙龍管,紫蓋香車迎你入宮。”她站在馬下淒淒望著他,輕取一物放於蕭統手心說;“昔有婦人滴淚成血,化作相思豆,今以一雙紅豆付君,若君早歸,妾當免予此厄。”他就此彆過,歸期杳杳。
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自此慧娘相思成疾。當他回來時,她已紅顏零落青草稀。
蕭郎沒有哀嚎痛哭,親手栽下兩顆紅豆,黯然回京後一病不起,數月薨斃。兩株紅豆樹經過數百年的生長倏然合抱。
後有詩雲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陶黎接過紅豆,再看信鴿,一雙眼睛與手裡兩顆紅豆如出一轍,晶瑩剔透。
“它有名字麼?”
“紅豆。”
“好名字!”陶黎轉身低聲念叨。往事曆曆在目。
“離開以後,要記得經常給我寫信。”
少年毫不猶豫的肯定道“好,一定,一定的。”
少女笑逐顏開,很是開心,伸出手指比劃道“那要一個月一次。”說完覺得有些少,補充道“不,半個月一次。”可還是覺得不夠,又說道“不,五天一次。”最後少女皺了皺眉,仿佛想起了什麼,眼神變得有些暗淡,失落的小聲說道“算了,還是兩個月一次吧!”
少年不想再讓少女什麼都為他想著,拍了拍少女的後背,說道“那就十天一次好麼?”
少女驚喜萬分,不大確定的問道“真的麼?”
“真的。”少年用極其肯定的語氣回答道,堅定不移。
少女咧嘴嗬嗬笑個不停,隨即想了想,又試探的問道“可是你會很忙,真的能有時間嗎?”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少年依舊是毋庸置疑的說道。
少女在少年臉上輕輕啄了一口,嘴角上揚,大眼睛眯起,像兩片月牙兒。
陶黎失魂落魄的走在隋府的走廊,臨出府時連周婉清的叫聲都沒聽見。
大雨傾盆,以鋪天蓋地之勢席卷而下。陶黎走出隋府大門,立身雨中。
少年身後,一襲大紅嫁衣的少女持傘而來,為少年避去風雨,少年剛欲回頭,少女將傘遞給少年,柔聲說道“往前走,彆回頭,我等你。”
傘還是那傘,人也還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