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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養的小崽子以下犯上了(八)(2 / 2)

聖旨原文為“著於朕禪位後登基”,但顯然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這樣,中貴大人仗著隻有自己和今上看過這份聖旨,便略微修改,在故事線徹底開始前將全部的發展掰回來——姬丞嵐繼位為皇,但同時將受九千歲的掣肘。

他的聲音清晰地轉到了盤龍殿內,穆北夜挑眉,倒是躺在床上的皇帝顫顫巍巍,數次想翻身起來都以失敗告終。

穆北夜隻是冷眼瞧著,他忠於姬氏皇族,這個“姬氏皇族”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某一代的皇帝,而是一個皇家血統的發展興衰。至少以穆家的眼光來看,姬丞嵐無疑比今上更加適合坐上這個位置——年少聰穎,文武兼備,比起命不久矣的今上,豈不是有更多無限的可能?

很快,盤龍殿外響起了姬丞嵐的聲音“兒臣接旨。”

姬丞嵐的心裡並沒有漫上多麼激奮的心情,甚至隻是覺得平平淡淡,這一份繼位聖旨的力量似乎還抵不上先生允他同塌而眠來的實在。

在宮人們叩拜發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時候,今上一口濃血噴了出來,竭力睜大了雙眼,鼻翼翕動,嘴巴張張合合,除了不停溢出的鮮血竟說不出任何話。

他昏了過去。

明明是將死之態,明明一如枯枝慘敗,可他偏能一次次堅持過去,苟延殘喘。

天色黑沉,鵝毛大雪覆蓋滿了整個宮廷,寒冷侵襲,將全部的肮臟掩埋其下。

姬氏皇曆,記天下之大事。

承德七十五年冬,今上姬箜退位,著其子姬丞嵐繼位,為雍德帝。

城的七十六年春,太上皇身有病痛,然為江山社稷之平安,願行浮山寺祈福直至殞命。

承德七十七年冬,太上皇駕崩,天下裹素,聞者皆悲。

承德七十九年春,雍德帝年十六,身量修長,貌似潘安,隨軍禦駕親征,一去輾轉數個春秋。

承德八十一年春,雍德帝年十八,戰功赫赫,得名戰神,收攏邊塞六大部落,班師回京,天下大慶。

今日正是軍隊班師回朝的日子,南寮從城門口到青龍街上人滿為患,百姓們擠擠攘攘,伸著脖子、踮著腳想要一睹這位年輕帝王的風姿;兩側的酒樓之上,公子、書生們吟著讚譽的詩詞,閨閣少女們以帕遮臉蕩漾著情愫。

一側半攏著窗扉的茶樓上,剛剛坐下的中貴大人取下了頭上的帷帽,雪白的長發落在他瘦削的肩頭,即使已經邁入了而立之年,卻依然有種清貴的單薄與脆弱,似乎很難與“破碎”二字分割。

啊,感覺好久都沒見過反派了。係統歎了口氣,他已經脫離了崽崽行列。

十八歲,是個成年人了。伏姣撐著頭。

這是目前以來他經曆過最長的一個任務世界,之前的他每次到來之際原主皆是將近成年的年歲,可在這裡伏姣是真的從稚童把全部的成長蹉跎經曆了一遍,甚至心態都逐漸有了三十歲男人的滄桑。

我老了。伏姣搓了搓臉,心道也不知兩年不見那小孩會變成什麼樣?

沒錯,即使在姬丞嵐要出征打仗之時他直比伏姣矮一指的高度,但是在伏姣眼裡、心裡,姬丞嵐永遠都是那個愛撒嬌、喜歡膩歪在人身邊的小孩。

在今上過世後,此世界的故事線算正式開啟,當年十四歲的姬丞嵐也明顯感受到了伏姣待自己態度上的變化——言辭略微冷硬、政事不允插手,甚至不再同意小孩腆著臉皮想要同睡的請求。

整個過程對於伏姣來說艱難無比,他幾乎是壓著及格線勉勉強強在不違背人設的前提下“虐”了一波姬丞嵐——不聽話就體罰去跑圈子、不乖巧就體罰去寫大字、委屈撒嬌就叫他去倒立罰站……

時間線走到了姬丞嵐十五歲那年的冬天,伏姣平平安安度過了屬於原主的死亡節點,在迎來反派十六歲的那年裡,他正準備好好補償一下被迫經受多年“特殊對待”的姬丞嵐,誰知道那小破孩瞞著他和穆北夜統一戰線偷偷去了戰場,當場伏姣氣的差點兒摔了每年不落的茉莉花。

唉……係統歎氣。

小孩子長大了不聽話。伏姣皺巴著臉,趁著屋裡沒人不再擺出九千歲的清冷姿態。

但反派崽崽還記掛著你,每年的茉莉花都不忘。係統早就把自己當成了反派的乾爹,和伏姣是統一養娃戰線的同盟。

這倒是。伏姣心頭鬆了點。

雖然姬丞嵐這兩年都在塞外,但每一次伏姣生辰的茉莉盆栽都沒有落下,均是踩點送來的,甚至很多時候伏姣都懷疑姬丞嵐那小破孩在塞外該不會天天窩在營帳裡研究養花吧?不然為什麼一年的花比一年的好,那小花骨朵看得伏姣都心裡癢癢,恨不得找個姬丞嵐這樣的飼主養了自己。

“來了來了!大軍回來了!”

“快看!是咱們的旗子!”

“是穆將軍,他好俊,若是我家閨女能許上這樣的男人就好了!”

“嘖,莫要做白日夢了,穆將軍合該配世家大小姐……”

“那是當今聖上嗎?”

“雍德帝!”

反派來了。

在係統剛說完,伏姣就不由自主地趴在了窗沿上,白色的睫毛被光籠罩著映射出幾個調皮的光暈。

伏姣的視線幾乎是一瞬間就落在了姬丞嵐的身上。

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對方十六歲的時候,那時候的姬丞嵐完完全全就是公子如玉的模樣,當然伏姣也猜得到對方內裡應該是笑麵虎;而今兩年過去,少年長得更加高大,即使在塞外膚色也一如往昔,俊美的麵孔多了幾分陽剛,卻絲毫不掩飾雅致,好一個典型的玉麵將軍。

坐在白色駿馬上的年輕帝王似乎是感受了那一抹視線,他下意識抬頭,淩厲的目光灑在了街旁的酒樓之上,隻看到了一截藏在白發下的耳尖。

——柔軟蒼白,像是在海中顛簸的貝。

姬丞嵐斂眉,他知道那是誰,與此同時心裡湧現出了一種難言的欲望。

是失望、是暴戾也是渴望。

曾經他以為自己會得到先生的偏愛,隻是在姬箜一過世那點兒情愫就被風吹散,他甚至能清晰地從中貴大人的言行中看出對方想要什麼——無非就是權利。

姬丞嵐想,既然想要權利,為何不提前將他扼殺在未回宮之前呢?為何不直接改了聖旨自己登基呢?為何要費心費力教養他帝王之道呢?

他想不明白,於是在十六歲的那年徹徹底底違背了九千歲的命令並選擇了出征。

穆北夜並不知道年輕的帝王在糾結什麼,他對於自己一手教導的弟子很有信心,尤其姬丞嵐的武學造詣相較於穆北夜而言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好培養定是上戰場的一把利器。因此在姬丞嵐拿著伏姣寫字、蓋章的出征書函後穆北夜沒有絲毫的懷疑,當天就把膽大的新帝塞到了自家的軍隊中。

——他從未想過,那屬於中貴大人的字跡和章子均是姬丞嵐偽造,以假亂真不過如此。

姬丞嵐在收回視線後掛上了溫和的笑意,他麵對百姓的時候總是很溫潤,殺敵時的戾氣褪得一乾二淨,就好像他一直都是拿著筆杆的謙謙公子。

隻是他的心裡遠不如現在這樣平靜,握著韁繩的手指幾乎要陷到肉裡去。

他想先生了,很想很想,是那種想要揉到骨子的想。

姬丞嵐是在出征的第一年發現自己情感變化的,在深夜大風呼嘯的邊塞,他睡的帳子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會坍塌,可是他卻陷在夢中難以蘇醒——因為夢裡有他的先生。

夢中春色無限,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對中貴大人抱有怎麼樣的心思。

是耽於肉體的欲望,也是自歲月中生出的愛。

“怎麼樣?兩年多沒回來了,陛下是不是也想九千歲了?”穆北夜調笑著駕馬過來,對於人群的激動早就習以為常。

“嗯。”姬丞嵐頷首,他唇邊還有一抹淺淺的笑。

“嘖,陛下你可真是滴水不漏。”穆北夜和姬丞嵐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當然前提是在他不提及自己對伏姣的“癡情”。

“朕前日還回了穆老將軍一封信,信上問了朕你喜歡什麼樣兒的姑娘。”姬丞嵐是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會立馬付諸行動的人,而在行動前,他自然要將可能存在威脅性的人一網打儘——

“朕說你喜歡厲害的姑娘。”

“因此穆老將軍已經在府上請了好幾個武將出身的小姐。”

說著,姬丞嵐看向穆北夜,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希望穆將軍未來幾日生活愉快!”

穆北夜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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