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姣抬頭間對上了人魚的視線——陰冷,沉寂,像是一塊掩藏在深海的頑石,是亙古不見天日的黑暗,那些在夢境中見過的暴虐弑殺仿佛不複存在,但旁觀了對方對人魚珊瑚的處理方式的伏姣自然知道眼前的人魚並不是什麼無害的家夥。
“你……”
[人類,我的。]
“你說什麼?”伏姣皺眉,因為寒冷他聲線發顫,一張蒼白染著病氣的臉多了幾分叫人心疼的憐愛。
隻可惜在他麵前的並不是什麼會憐香惜玉的紳士,而是無情、不馴的施暴者。
[是我的。]
人魚咧了咧嘴,他似乎也知道人類聽不懂自己的話,便自顧自道
[雖然你是我的諦者,但我並不需要這個弱點。]
[其他人魚沒有諦者活不了,但我不會。]
[所以,在你被我殺死之前,儘情地去後悔吧——後悔自己為什麼會成為人魚的諦者。]
說著,人魚露出了一個凶殘的笑容,尖利的牙齒閃爍銀光,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去撕碎眼前的人類。
——就像是撕碎人魚珊瑚一般。
伏姣一頓,涼意從四肢百骸蔓延,此刻他對於人魚的恐懼是真的。
青年抿唇,小心地縮了縮腿,他抱著膝蓋蜷縮在山洞的角落裡,似乎排斥著盤踞在洞口的人魚。
見那個脆弱的人類忽然安靜下來,人魚皺了皺眉頭,他道
[過來。]
安靜片刻,他凶狠地一爪抓斷了碎石,又換做人類的語言重複道“過、來!”
惡狠狠的語氣配上煞氣滿滿的神情,是個人都不想過去。
於是伏姣將自己縮得更裡麵了,“不要。”
“違抗我,會死。”
雖然人魚發出聲波的時候很流暢,還能威脅人,但當他轉換成了人類語言後,便變得有些怪異,啃啃巴巴,咬字還有些生澀,原先的殺氣還沒威懾到伏姣便先泄了一半。
“你到底想乾什麼?”伏姣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有種冰冷,在不確定誰是反派的情況下,他不會向任何對象施放自己的偏愛。
“你是我的諦者。”
“諦者?”青年想到了自己曾經翻譯過的古海洋的文字,從未提及過什麼與“諦者”有關的內容,“諦者是什麼?”
人魚忽然撐著手臂從水裡翻了上來,他坐在山洞口,巨大的魚尾像是一尊蒲扇遮擋了外麵的陽光,瞬間陰冷感變得更加強烈。
“諦者,是伴侶。”他搖晃著深色的魚尾,神態中多了一分不屑,“滑稽可笑的存在。”
不得不說人魚的學習力能力超強,僅僅是之前被俘時見過人類講話,再加上自己為數不多的應用,他便已經逐漸掌握了人類語言的咬字和用法,他進步的速度令人驚歎。
伏姣一愣,他開口道“是來自靈魂的吸引?”
“沒錯,”人魚挑眉,似乎是在驚訝眼前脆弱的人類竟然能說到點子上,“諦者,就是人魚一族中命定的另一半,那是來自靈魂的吸引,是無法抗拒的愛意。”
頓了頓,他冷笑道“可是,我不信。”
“你不相信諦者,所以要殺了我?”青年忽然冷笑,即使他蒼白孱弱,像是走上了生命的末路,但在這一刻他烏黑的眼瞳卻異常地清晰明亮,仿佛閃爍著一簇火光,“你憑什麼覺得殺了我就能擺脫人魚的命定?要我看,你不過是害怕!”
“我害怕什麼?”
怒氣席卷了人魚的心臟,甚至連他的鰓和尾鰭都徹底炸開,山洞口的水池被他拍得直響,那些冰冷的水四濺在青年的身上,不多時人就變作濕漉漉的一團。
“你怕我——你怕身為人類的我會影響你。”伏姣一字一頓,曾經披在他身上的柔軟在這一刻被抖掉,反而成了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說什麼不相信、不需要,你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砰!
巨大的魚尾砸碎了山洞口的巨石,一道陰影閃過,4米長的人魚便將單薄的人類壓製在地上,青白的手緊緊掐住了青年的脖子。
人魚啞聲道
“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