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很快鋪完了被褥,想著自己之前辛苦攢著的兩千來塊錢,幾乎花費一空,又得一切從頭再來的時候,她就又睡不著覺了。從衣服箱子裡翻出做玩偶的材料又開始縫了起來。
文燕自己熟練地脫了外衣,鑽進靠近炕頭的被窩裡,然後隻從被窩裡露出一個小腦袋望著文慧。“喵喵!”小貓球球慢慢湊了過來,伸頭就想鑽進文燕的被窩裡。文燕,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姐,你不睡覺,球球可就歸我了啊!”
“哼!”文慧故作生氣道,這更增加了文燕的幸福感,她忙把被窩撩開一個小洞,把球球放了進去。
雖然文慧之前給這隻小貓除了跳蚤,也洗了乾乾淨淨的澡,但是她還是不太喜歡和貓一個被窩睡覺。不過每天晚上她都會佯裝跟文燕搶球球,直到做出不敵之態,讓文燕把小貓搶走,望著她得意地笑臉一臉無奈。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了文燕均勻的呼吸聲和小貓呼嚕呼嚕的睡覺聲。安靜下來了,聽到的聲音也更遠了一些。
“媳婦,富有說過了年就不走了,他打算回來乾。”是爸爸的聲音。
“富有跟廠子辭職了?”媽媽訝異的問道。
“還沒有,他說總在外漂著也不是個事兒,甜水村才是他的家,他想回來在咱們廠子裡乾個業務員什麼的。”
“這倒也是,他之前不也是當過業務的嗎?”
“嗯,不過到時候我還是得考驗他一段時間,否則跟老二似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就遭了!”
“應該不至於吧,富有應該不會這樣。畢竟他在外闖蕩了好幾年了,也在廠子裡乾過,人際交往應該比咱們都在行。老二是常年在村子裡生活的人,根本就沒有走出去過,所以一出門難免就心猿意馬,不知所為了。”
“嗯,還是媳婦分析的有理!”
“切,少打趣我,這些你應該比我明白,你這隻不過是怕先斬後奏不好在我這交代,故意這麼說給我聽的!”
“呃媳婦你應該笨一點才好”
聽著爸爸媽媽你儂我儂的話語,文慧有一絲絲羨慕。本來想著這個周日再去找張昊的,結果卻因為張娜一家的事給耽擱了,也不知張昊現在還記不記得她。而下周她又和鴻雁約了要去教她做酸辣粉和乾拌麵,肯定也是沒時間去了。唉,這拖來拖去,還不得到過年啊。
其實就在文慧擔心著張昊會不會忘記她的時候,張昊也為自己家的事情而發愁。周五晚上放學他的爸爸帶著奶奶和姑姑們又去學校堵他去了,極力勸說他跟著他們回家。他知道自己父親這麼做隻是單純的認為他老張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彆家。
可若是他真的跟他們回去,又會落入無人看管的境地。他還記得爸媽剛離婚那會兒,媽媽被迫離開了家,回了娘家,後來又迫於生計和周圍村人的輿論壓力,出去打工掙錢。自己的爸爸整日流連於酒桌、牌桌、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打情罵俏,把他一個還不會走的孩子獨自扔在了家中。
後來媽媽實在太想他了,就偷偷的跑回去,扒在牆頭上往院子裡看,這才看見他獨自一人被關在家裡,蜷縮在院子的地上睡著了。螞蟻被他身上的奶味吸引,紛紛爬到了他的臉上,身上,尤其是口鼻處非常多。嚇得他媽媽從牆頭上摔了下來,砸開門鎖,跌跌撞撞的抱起他,一邊拍打著他滿頭滿臉的螞蟻,一邊哭。
最終媽媽把爸爸告上了法院,要求自己撫養兒子,並找出證人來證明自己兒子在張家遭受的非人待遇,雖然證人隻是當時跟著媽媽一同去看他的朋友,但是證詞多少還是起了作用。
當媽媽抱著白皙皮膚上被蚊蟲叮咬的不像樣子的他回到姥姥家的時候,姥姥立即就心疼的留下了眼淚,她哽咽的說“閨女,今後你把這孩子交給我吧,我來照顧他,你還該上班上班,我絕不讓孩子再遭罪。”
自此他才過上了吃得飽穿的暖的日子,而這一切都是如今裝作一臉慈善的奶奶和那個脾氣暴躁,不務正業的爹所給與不了的。他們隻是把他當做一個物件爭來爭去,根本就從沒關心過他,更沒有理會過他的想法和意願。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要這個所謂的爸爸!
所以他見到那一群人到學校來堵他,他就搬著教室裡的凳子爬上了學校後牆,從高高的牆頭上跳了下去。雖然腿有些疼,但他不敢猶豫,慌慌忙忙的就往家跑。
進了家,他正見到媽媽也在,為了不讓媽媽糟心,他並沒有說出學校的遭遇。於是在媽媽說要帶他離開這裡,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的時候,他心動了。
離開這裡就意味著可也躲開那些惡心的人,可以安安靜靜的上學生活,可以天天見到媽媽。於是他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興趣,極力慫恿著媽媽快點離開這裡,還說自己想去學唱歌,而這種特長培訓班隻有大城市才有。
而付瑋琴對於自己兒子的想法一直都很是重視,因為她總覺得兒子是因為她當年的識人不清才淪落到沒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自己婚姻的失敗才造成了兒子童年的不幸,所以她總是想著法兒的彌補,儘可能的滿足兒子的一切願望。
如今既然兒子喜歡唱歌,想上特長班學習,那她就要全力支持,所以次日大早母子倆就收拾了行李去了車站。
付瑋琴腦子很好,高中畢業雖然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但是她的學識在眾多服務類求職者當中還是比較突出的,長相柔美,聲音溫柔,很快就被一對老夫妻相中,做了他們家的保姆。當然張昊這個懂事俊美的小男孩也因為看著討喜,被準許和媽媽一起住在了雇主家裡。
而市裡的另一個方向
小小的商鋪裡間,母子三人也是這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隻有八平米的一個小臥室,一張不算寬的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個餐桌就是全部家當了。位於牆上一米八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四十厘米見方的小窗戶,上麵鑲著一根根手指粗細的鐵欄杆,更顯著整個屋子狹小了許多。
外間大概有十五平方的樣子,裡麵擺著兩溜桌椅,雖然略有些破舊,但還算乾淨。桌子上放著筷子籠和醋瓶子。屋子的靠近裡間的一角用紅磚和木板搭建了一個l型的簡易料理台,台子底下放著廚具和一摞摞的瓷碗,還有各種油鹽醬醋等調料。陳大爺走得急,這些東西也沒有帶走,隻交代了他們以後付房租的彙款賬號。
“啊”甜水村這邊,文慧困得打了一個哈欠,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算了,先不縫了,得勞逸結合,還是先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