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楠似錦!
一覺睡到上午九點,拉開窗簾,外麵晴空萬裡。我起來洗漱,準備去養老院看老爸。
老爸年前腦溢血,我請了假在醫院陪護了他兩個月,後來他出院趕上過年,我們父女倆一起在家過了個年後,他趁我上班自己找了個家附近的養老院搬了進去。
他說,阿錦,你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正好是談戀愛約會的好時候,不能因為家裡有個偏癱的老爸要照顧,影響你戀愛結婚。
我本不想他去住養老院的,但是他說養老院好,有人管飯,有人管病,還有人陪他下下棋打打牌,比在家住舒坦。
最後,在看過養老院的環境後,我妥協了。畢竟我平時上班,老頭子一個人在家是真的無聊,不如在養老院,有一幫老頭陪他一起。
養老院就在我們家小區南門對麵,隔著一條馬路而已,走過天橋就能到,根本用不著開車。
我在北門的包子鋪買了個包子啃,然後準備穿過小區從南門出去。
路過二棟的時候,我隨意瞟了一眼二樓窗台,他不在窗前,不過窗戶倒是開得挺大。
還沒出南門,我手裡的包子就吃完了。我又把豆漿的蓋子擰開,把豆漿一口氣也喝完了。
我是那種不管幾點起床,都一定要吃早餐的人。隻要有早餐吃,我會覺得這一天都很美好。
我到養老院的時候,老頭子不在房間。同一個房間的胡大爺在房間裡看書,見我來,樂嗬嗬地跟我講,阿錦,你爸去跳舞了。
我笑了,我爸偏癱,路都走不利索,還跳舞?
胡大爺把書一合,“你彆不信,你彆看你爸腿腳不好,他可會哄那些阿姨開心了,所以那些阿姨都願意帶你爸玩。”
夏天天熱,我很少白天來養老院,來的時候一般隻能看見我爸跟人家下棋,倒從來沒看見我爸這麼活潑的一麵。
“走走走,阿錦,我帶你去看看。”
胡大爺退休前和我爸一樣,是警察,年輕時左腿受過槍傷,現在腿腳不好,距離稍微遠點,都要坐輪椅去。
我推著他的輪椅,跟著他的指引來到養老院的舞廳,果然看到一群跳舞的老大媽。
然後,我從一群統一身穿墨綠色旗袍的大媽叢中,一眼看到了我爸。
他穿著一件花襯衫,宛如一隻花蝴蝶在翩翩起舞,不過他的動作是笨拙了點,一隻手被一個大媽拉著,一隻手還拄著手杖。
胡大爺讓我自己去找我爸,他要去找老同學嘮嗑去了。
我向人群裡的他招招手,他聽到我的聲音,急忙朝我揮手,然後“啪”的一聲,手杖從他手裡掉了。
本來就拉著他的大媽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彆急,然後大媽彎腰幫他撿起了手杖,重新把手杖放回他的手裡。
我又看著他跟大媽說了幾句話,然後從人群中出來,向我走來。
我打趣他,“老頭兒,你這是找到第二春了?”
老頭兒瞪我一眼,“瞎說!你哪隻眼看見了?”
“嘿,我很開放的,再說我媽走了那麼多年,你給自己找個伴也是應該的。”
老頭兒把拐杖遞給我,然後挽住我的手,“你杜梅阿姨應該沒有這個意思。”
“哦?”這麼說,我家老頭兒是有這個意思了?“要不要我幫你撮合撮合?”
“可彆,你個死丫頭,老爸的事也想管?我和你杜梅阿姨,我們就順其自然。倒是你,老大不小的了,什麼時候給爸爸帶一個男朋友回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學校沒幾個男同事,接觸的學生家長也是女的多,就算偶爾有男家長,那也是有婦之夫,我總不能給人家當小三去吧?”
“這孩子,淨瞎說八道,上個月你李阿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呢?人家不是挺喜歡你?”
“還說呢,”我用老爸的手杖戳了戳地板,“那人是個老煙槍,才二十六歲,就有十二年的煙齡,我就跟他吃了一頓飯,都覺得自己像在大煙館泡了一整天。”
“你李阿姨倒是沒說他抽煙。”他頓了頓,“其實抽煙倒不是什麼大毛病,你看你老爸,不是也抽了一輩子煙啦!”
“所以你是臭老爸!”我在他肩頭吸了吸鼻子,還真有一股煙味。他生病以後,一直答應我戒煙,看來並沒有貫徹到底。
陪老爸在養老院繞了幾圈,老爸就走不動路了,非拉著我去食堂吃飯,還說吃完飯邀請我看他們養老院下午場的老電影。
他神秘兮兮地說,“早點吃飯,咱們就能早點去占位子。”
嘿,我這個老爸,還挺雞賊。
我們吃完飯到放映廳,還真沒幾個人,老爸拉著我挑了個絕佳的位置坐下,等待電影的放映。
其實離電影放映還有半個小時,老爸坐著坐著就打起了瞌睡,我把他的頭向我的肩頭移了移,讓他靠著我休息。
他迷迷糊糊地說,“淑英,彆動。”
淑英是我媽的名字,我媽走了快二十年了,老頭兒一直記得她。現在我長大了,用老頭的話說,我長得越來越像淑英了,所以他也開始常常把我當成淑英。
電影放的是很老的片子——《紅燈記》,老頭看得津津有味,但我說實話,真的是看不進去。
所以電影開始播放以後,睡覺的那個變成了我。
電影散場已經三點半,老頭跟我說,“杜蘇芮要來了,你早點回家吧。”
“杜蘇芮?”我愣了一下。
“對呀,杜蘇芮,台風。你沒收到預警啊?”老頭掏出手機給我看了一眼。
我這才發現,我手機兩張卡連收四條短信,都是關於台風預警的。
這兩天我也有關注到台風,但是我沒想到,這次的台風居然會影響到我所在的龍城。
印象中,這還是頭一次台風刮到北方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