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黑眼圈伴隨著我,睡多少覺都消不下去。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頭上竟然長出了白頭發。
頭部正中央,立著一根不太長,但就是梳不下去的白頭發。
我想把它拔掉,但是試了好幾回,都白頭發沒拔掉,倒是拔掉兩根黑發。
算了,還是不拔吧,人家不是說白頭發,拔一根長十根嗎?
我洗漱完出來,他那一碗粥幾乎動都沒動。
我有點生氣,指著粥問“你怎麼不喝?”
他低著頭不說話,好像也不敢看我。
我走到他身邊,抬起他的右手放到桌上,再次說道“洛迦楠,你做不到的事,我不會為難你,但是喝粥用勺子而已,你中午可以,早上遲早也可以,總要邁出第一步的。”
他仍舊沉默。
直到我把小勺子往他手裡塞的時候,才看到他右手的顫抖。
其實剛才他擦臉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但我沒在意,而現在勺子放大了他右手的顫抖,所以我才一目了然。
“阿楠哥哥,”我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之前杜斌隻是提過一嘴,說他剛起床的時候手沒力氣,但他沒說過,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我摸了摸他的頭,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笑著抬頭看我,“沒關係。程錦,你是不是被嚇到了?”他把右手往我這邊蹭了蹭,“就是一點藥物反應,一會兒就沒事了。”
藥物反應。
是的,他每天要吃很多種藥。有的藥會讓他惡心頭暈,有的藥會損害他的腸胃,也有的藥,對神經有影響。
我看著他,又忍不住想哭了。
“程錦——哎,程錦,這有什麼好哭的?”他用顫抖的右手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我,“彆哭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哄你。”
我蹲下來趴在他的腿上,淚水果然流下來了,一滴兩滴,慢慢打濕了他的褲子。
不對,我哪有這麼多眼淚,他的褲子濕,不是我哭造成的。
我仔細看了一下,又伸手檢查了一下,是導尿管鬆了。
我顧不得擦眼淚,趕緊推他去衛生間處理。
他還不明所以,仰頭問我,“程錦,怎麼了?”
直到我褪下他的褲子,開始幫他清理後,他才反應過來。
然後,抿著嘴不說話的人,就變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