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抱他,他卻說“不要”。
我沒有停手,因為我知道,以他現在的姿勢,我不出手,他永遠也沒辦法自己爬上床。
“程錦,你能幫我一輩子嗎?”
“程錦,你馬上就要離開了。”
“程錦,我必須學著獨立了。”
“我不能幫你一輩子,不是還有杜斌嗎?杜斌走了,我們還可以請彆的護工。”
“我是去支教,又不是死了,總還是要回來的。”
“你是該獨立,但也要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對不對?”
“自己上床不是小事嗎?可我就是做不到。”他埋下頭,像隻鴕鳥。
“誰都有局限,阿楠哥哥,你隻不過是比彆人的局限多了點。”
他重新抬頭看我,“阿錦,你以前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我是說過這句話,有一回我帶他去書店,他等我化妝的時候,我說了跟今天一模一樣的話。
我點點頭,“你想起來啦?”
可惜他還是搖頭,“我就是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
我把他抬上床,給他蓋好被子,看著他閉上眼睛。
現在的他,雖然不記得以前的我,不過對我還是很熟悉的。他對我已經開始產生依賴,特彆是杜斌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他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親力親為。久而久之,我在他心裡,又變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
可是,我這個特殊的存在,和一個護工又有什麼區彆呢?
“阿錦——”他突然睜眼,把我嚇了一跳。
“你真的要去支教嗎?”
我點點頭,“我給校長打電話的時候,你也聽到了。”
“哦。”他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再次閉上了眼睛。
“其實支教時間不長,一個周期是兩年。而且這兩年間,我也是可以回龍城探親的。”
不過說到探親,我在龍城隻剩阿楠哥哥這一個親人了。
“阿錦——”他又睜眼看我,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說道“支教能不能帶家屬?”
我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他居然在盤算這個。
我點點他的額頭,“你想什麼呢?你要是個正常人,興許那邊的學校還樂意接受你,權當多了一個壯勞力。可是你現在的情況,自己還要人照顧,那邊怎麼可能同意——何況,新城可不比龍城,醫療條件差多了,你去了對你來說絕對是折磨。”
“嗯——”他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這麼說說。”說著,他把右手從被子裡拿出來,勾住了我的手。
“我到哪兒去都是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