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楠似錦!
經過很長時間的努力,阿楠哥哥終於爬到了洛叔叔墓碑所在的那一層。
我讓他靠在台階上等我,我下去把輪椅搬了上來。
抱他坐輪椅也是個大工程了,因為剛剛爬了那麼多級台階,阿楠哥哥已經耗費完所有的力氣,此刻他的手都在抖,根本不可能指望他自己能再用力。
我把輪椅停好,抱著他往輪椅上挪。他的腿一直向一側倒,整個人都不太好把握平衡。
我試了好幾回,都沒能成功把他抱上輪椅。
“阿錦,算了。”他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彆浪費體力了,我就這樣去看看他,不坐輪椅了。”
洛叔叔的墓碑確實很近了,可是,阿楠哥哥真的願意以此刻狼狽的樣子去見自己的父親嗎?
他甩了甩手,重新撐著地往洛叔叔的墓碑那裡挪。平地上總是比上台階要容易得多,可是,阿楠哥哥畢竟太累了,他隻挪了幾步遠,就停在了原地。
他抬頭看著我,對我說“阿錦,我就在這兒看看他吧。”
“來都來了,那麼多的台階都爬了,現在就剩這幾步,你確定不堅持一下嗎?”我還是想鼓勵他“走完”這幾步路。
他看著墓碑上洛叔叔的照片,衝我眨眨眼,“你說得對,我得過去。我得讓他看看,從前的我要人背才能上來看他,今天,我可是自己上來的。”
最後的幾米,他完全沒讓我幫忙,一點一點挪到了墓碑前。
他擦了擦洛叔叔的照片,然後自己靠在了墓碑上,閉上了眼睛。
此刻,他是靠在父親的懷抱裡休息啊。
良久,他睜開眼睛,衝我勾勾手。我在他麵前蹲下,他拉著我的手,對著墓碑說,“爸,我帶阿錦來看你了。你放心,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好了。你看,我今天都沒要人背,頭一次自己爬上來。”
他拍了拍自己無知覺的雙腿,“爸,我知道我一輩子都站不了走不了了。可是我還是想請你保佑我,身體再恢複一點,自理能力能再強一點。爭取下次來看你的時候,完完全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爬這麼多的台階。”
阿楠哥哥又和洛叔叔說了會兒話後,牽著我的手,說道,“阿錦,我們走吧。”
是到了離彆的時候。
我往山下看了一眼,如果隻靠阿楠哥哥自己下山的話,恐怕天黑我們都下不去。最快的辦法,還是他坐輪椅,我拉著輪椅下去。
其實這個方法我們之前也是用過的,隻不過從來沒有在這麼多台階上試過。墓園的台階不高,我覺得可以用一試。
我把我的想法跟阿楠哥哥說了,阿楠哥哥雖有些擔心,但還是同意了。他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再一點一點挪下去了。
因為休息了很長時間,這回我抱他上輪椅,一次成功。這也讓他多了幾分坐輪椅下台階的自信。
我綁好束帶,推著輪椅到台階旁,然後倒轉輪椅,倒著把他拉下台階。
我很小心,不敢使太大勁,生怕一下子拉過了,讓他整個人滾到山下去。
“阿錦,你放心大膽地拉,我自己也拉著旁邊的扶手,速度不會過快的。”
饒是他這樣說,我還是不敢加快速度,一個台階一個台階慢慢動。好在畢竟輪椅有輪子,拉起來沒有我想象中費力。
我們就這樣,一點一點又挪下了山。
回程的路上,阿楠哥哥躺在座椅上睡著了。
以往會暈車的他,今天連難受的力氣都沒有,幾乎是“昏死”過去。
我知道他太累了。
我也知道,他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墓園見了自己的父親,心裡很踏實。
我把他平時蓋腿的小毯子展開蓋在了他的身上。他睡得很熟,完全沒有感覺到我的動作。
哎,他當然感覺不到。畢竟他的大部分身體都沒感覺。
白天爬了很多台階的後果,就是阿楠哥哥到晚上身體疼得睡不著。
他說就好像全身不停地有螞蟻在爬,很癢很難受,可是具體哪裡難受,他也說不上來。
我喂他吃止疼藥,給他按摩,給他熱敷。可是都不管用。
我開始後悔答應他跟他一起去墓地了,更後悔同意讓他自己爬。
他倒是一點兒也不後悔。
“阿錦,反正我本來也是什麼都乾不了的人,大不了這兩天臥床休息好了。”他還反過來安慰我。
“可是,你身體不舒服,我比你還難受。”
“哪裡難受?”他問我。
“心疼。”
他伸手摸到了我的胸口,“讓我來揉揉你的心。”
他明明已經很不舒服了,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把我拉到了他的懷裡。
“阿錦,委屈你了,白天陪我爬那麼多台階,晚上回來還不能好好休息。”
我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聲。
“誰說是我陪你了,你不也陪我了嗎?陪伴是相互的。”
“是啊,陪伴是相互的。”他揉了揉我的頭發,然後把下巴抵在我的頭上,輕聲說“阿錦,我好愛你。”
我也摟著他,說“阿楠哥哥,我也好愛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