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見狀閉了閉眼,不管是不是少爺故意刁難,這時候也不合適啊!
秦管家抬手就給了守衛一巴掌,“不長眼的東西,這是楚將軍,大帥的外甥女婿。”斥責道,“還不趕緊去拿。”
挨打之人趕緊退了下去,去拿孝衣。
秦管家看向楚九,唉聲道,“楚將軍大人有大量彆見怪,他不認識你。”
楚九聞言心裡腹誹道這是指責他不回來,兄弟們都不認你了。
秦管家把這事算是給圓回來了,這是
這臉麵上無光。
連自己人都不認識,這大帥府的掌控在外人麵也不過如此。
尤其是帥府大堂聽著門口的動靜,一個個都支棱著耳朵。
來吊孝,居然也有好戲看,紛紛交頭接耳,“這誰呀?”
“咱知道,咱知道。”
嘀嘀咕咕聲響起。
氣得跪在靈柩前的顧從善臉上青筋暴起,垂眸遮住眼底的殺意,雙手緊緊的攥著縮在袖籠裡。
不大一會兒守衛親自雙手捧著孝衣走了過來。
秦管家親自為楚九穿上孝衣,頭戴孝帽,頭係著白布包頭,包頭從後邊向前繞,把扣子係在腦門上,兩邊自然下垂;身上披著白布,用麻繩係上。腿上係白布條,楚九脫下腳上穿的厚底的鹿皮靴子,穿上白布裹著的孝鞋。
“你們留下吧!咱一個人進去。”楚九看著姚長生他們道,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看向秦管家道,“有秦管家在呢!”
“楚將軍,請隨老奴來。”秦管家前麵帶路。
姚長生叮囑兄弟們將紙紮一字在府外兩邊排開,前來奔喪該有的禮節都有,決不能讓人家指摘。
楚九還用秦管家帶路嗎?直接越過他,腳步匆匆地穿過庭院,跑上大堂,噗通一下子跪了下來,悲痛欲絕地喊了一聲“大帥……”
以往莊嚴沉穩的大堂,此時被靈堂覆蓋,呈現出一派肅穆、悲痛之色。
楚九撩著衣服的下擺,跪膝向前,直至靈前,“大帥……您怎麼就駕鶴西去了,這讓兄弟們以後可怎麼辦啊?”
一句話說的靈堂上的兄弟們心有戚戚,難過的更是抽泣不止。
楚九拿起身前桌案上的酒樽,親自奠酒,撒與堂前。
楚九跪與堂前,痛哭流涕地說道,“大帥,您怎麼撇下兄弟們就走了呢!聽聞噩耗,肝腸寸斷!聽聞仙逝,山河同泣,聽聞仙逝,日月黯淡!”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似的,順著臉頰滑落。
“大帥如有靈,聽俺哭訴。”楚九抽抽搭搭的拿起桌案上另外兩個酒樽,祭奠顧大帥。
短短數語,真誠感人,引的靈堂內眾兄弟抽泣聲不止。
兄弟們的情緒隨著楚九而走,自然而然的憑吊大帥,哀悼大帥的氛圍之中。
卻氣的顧從善七竅生煙,親爹就是被他給氣死的,現在說什麼也沒人相信。
畢竟顧家父子與楚九之間的明爭暗鬥,根本就沒有宣揚與世,在兄弟們麵前,他楚九還是好兄弟。
“燕廷無道,刀兵四起,官逼民反,大帥年富力強帶領兄弟們奮起反抗,解救萬民於水火,開創霸業,威震四方。博爾汗那狗賊圍了亳州城,要耗死城中軍民,是大帥領著城中軍民死守,死拚到底,解了亳州之圍,全殲了博爾汗,大獲全勝。大帥英明神武,仁義美名傳天下,忠義之心,名垂百世,英靈之氣,萬代流芳。如今大業未成,你怎麼忍心撒手歸西啊!留下兄弟們,群龍無首,失去您這個主心骨,咱們可怎麼辦啊?嗚嗚……”嚎啕大哭,“大帥,大帥,小子家境貧寒,給地主放牛,換取微薄的口糧,後來家鄉發生了旱災,次年瘟疫和蝗災接踵而來,父母兄弟姊妹也接連去世,家裡窮到沒錢埋葬親人,為了活命,不得不背井離鄉進了道觀,在道觀裡包攬各種雜活累活,時不時還會受人欺負,但好歹有口飯吃。哪知沒多久,饑荒也波及道觀,道士們也揭不開鍋了。燕廷無道,哪裡有什麼棲身之地,也曾乞討過,後來投到大帥帳下,興得大帥賞識,委以重任,甚至將外甥女下嫁與我。您就是小子的再生父母。”
“大帥……”楚九哭的不能自已,淚如雨灑,悲痛欲絕,直哭的天昏地暗,大地蒙霜,愴然淚湧。
站在府外的姚長生清楚的聽著裡麵的楚九的泣血祭文,勾起慘烈的戰事,眼底也泛起了水霧。
沒想到這小子口才了得,沒有華麗的辭藻,說的都是粗糲質樸的大白話,卻直戳人心窩。
在看看其他人個個都紅著眼睛,聽到楚九的自述,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對自己出身毫無遮掩,說的坦坦蕩蕩。
要知道世人好麵子,對於難堪的過去那是恨不得捂死了,攀扯上千年,從史書中的名人,給自己找同姓出身好的祖宗。
仔細想想,投身義軍的大都是楚九這般窮苦出身,一下子擊中的他們心中的軟肋,引發強烈的共鳴。
世人骨子裡深刻了幾千年的東西,不是“謙謙君子,優雅貴族”,不是“門閥士族,官宦之家”,更不是“千秋功業,萬世帝皇”,而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大炮開兮轟他娘,這個皇帝俺也想當”。
踐祚高位者,著書立傳之時大都會極力渲染早年之貧苦,立業之坎坷,起事之艱難,這對於天下萬千百姓來說,是最強的鼓勵,是最有效的招賢納士的告示。
這一步一個腳印,打天下的經曆,是廟堂之上不可多得的寶貴財富,既能引起強烈的共鳴、深得民心,又可彰顯實力、收獲崇拜。
在姚長生看來,楚九這是赤果果的炫耀,艱苦奮鬥的親身經曆,那是值得一輩子炫耀的巨大榮譽。
姚長生胡思亂想之際,靈堂又起了變化,就聽見楚九嘶吼,“大帥,慢走,慢……走。”隻見他騰的一下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衝到了棺槨前,拍著棺槨,一聲聲飽含不舍的泣喊,“大……帥……”
靈堂哭聲四起,個個是淚流滿麵,不能自已。
楚九噗通一聲又跪在棺槨前,頭磕在棺槨上梆梆作響,“大帥,我來也……”
堂上,堂外,兄弟們呼啦啦跪了一片,又哭做一團。
秦管家看著不停的撞棺槨的楚九,亦是悲痛欲絕,可是決不能讓楚九在這靈堂上出什麼閃失。
秦管家朝自家少爺使使眼色,將人拉起來啊!
顧從善根本就不看秦管家,鬨的秦管家隻好扯扯他的衣袖,眼神哀求的朝棺槨看了看。
‘撞死才好呢!’顧從善眼底閃著殺意毫無掩飾,老管家也是,沒看出來他做戲呢!
娘的比他這個親兒子哭的都慘,當著他的麵擱這兒收買人心。
臭不要臉!氣得顧從善臉紅脖子粗,在外人看來確實情緒激動。
靈堂上不止是自家人,還有前來祭奠的各方人士,不能在靈堂上鬨出事來,讓彆人看笑話,更不能擾了大帥的安寧。
秦管家看著無動於衷地顧從善,隻好自己起身走到棺槨前拉著楚九道,“楚將軍,楚將軍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