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寵!
許家的房子一共有三間。中間是堂屋,右手邊是許攸寧的臥房,左手邊則是許興昌的臥房。
現在兩個人在許攸寧的臥房裡麵。
許興昌問“你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我說?”
他想不出來許攸寧要跟他說什麼話。他甚至覺得剛剛自己和葉荷花,還有葉小娥說話的時候應該讓許攸寧回避的。
許攸寧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剛剛葉荷花和葉小娥說話的時候多多少少的提到了他腿不方便的事。這些話不應該讓他聽到。
因為許興昌知道,許攸寧不會真的跟他麵上所表現出來的一樣,對自己斷了一條腿的事情一點也不在意。
原本是一個該有錦繡前程的人,忽然斷了一條腿,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施展自己才華的那一天,心裡怎麼會一點兒不難過,不失落?
至少他是不信的。
“爹。”許攸寧開口叫了他一聲,也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就說道,“我希望您能答應這門親事。”
許興昌驚訝的望著他。
許攸寧平靜的和他對視著。
最後還是許興昌先移開目光,說他“這是大人的事。你還小,這件事你不明白。”
“我不小了,已經十五歲了。男到十五達父誌,爹,家裡的事,我做兒子的,也應該有說話的餘地。”
而且,這還是件很大的事。
許興昌知道他說的對。但是做兒子的,操心起他這個做父親的親事
明明耳根處都有些發燙了,但一張臉還竭力的板了起來“就算你現在十五歲了又怎麼樣?我是你爹。隻要我還活著,你在我眼裡就還隻是個孩子。”
許攸寧輕歎了一口氣。
到底誰才是孩子?他這個爹明明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可性子還執拗的跟個孩子一樣,說出來的話也很幼稚。
頓了頓,許攸寧換了另外一種策略。
“爹,我現在腿斷了,這輩子也隻能是個廢人了,您心裡會不會嫌棄我拖累您?”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低垂了下來。偏生他眼睫毛生的又長又濃密,此刻如鴉羽一般輕輕的顫動著,一副看起來很悲傷很愧疚的模樣。
許興昌果然中計。哪裡還板得住一張臉?連忙搖著雙手解釋“哎,我沒有。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拖累我的事。你這傻孩子,心裡怎麼會這麼想?”
以前他對許攸寧其實沒有這樣的小心翼翼,反倒有些糙養。男孩子嘛,以後大了,身上責任重大,哪裡能稍微有點事就脆弱?從小磨礪出個堅強,輕易不認輸的性子很重要。但自打許攸寧斷了一條腿之後,許興昌就特擔心他會想不開,做事說話再沒有從前那樣的隨意了。
許攸寧心中感動。不過眉眼依然低低的垂著,說話的聲音較剛剛更加的輕,也更加的悲傷。
“可是我心裡總覺得拖累了爹,要不然爹您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成家?”
說到這裡,他終於抬眼看許興昌。不過眉眼還是往下耷拉著的“這些年因為有我這個累贅的緣故,沒有人願意嫁給爹,我心裡一直愧疚不已,覺得很對不起您。現在終於有個人願意嫁給爹了。而且剛剛聽爹和荷花嬸子說的話,那個人也是個品行很好的人。可是爹您為什麼不同意這門親事?是不是想要我心裡一直懷著對您的愧疚過活?若果真如此,兒子自然不願再拖累您。明日我就離開這裡。這樣您才不會因為我的拖累毀了您原本好好的一輩子。”
越說到後來他說話的聲音越輕,眉眼也再次低垂了下去。
許興昌看了,心中忍不住的軟了下來。
他原就是個嘴笨的人,沒有自己兒子伶牙俐齒。現在許攸寧這一番話又有理有據,有規勸也有脅迫,他聽了,張了張嘴,竟然不曉得該怎麼辯駁。
許攸寧很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一見他雙目呆愣著失神,立刻趁熱打鐵的繼續勸說“爹,這門親事您還是應下了罷。您若是不應下,兒子心裡愧疚啊。都是我拖累了您。”
這兩句話說的甚是誠懇,望著他的目光竟隱隱帶了幾分祈求。
許興昌心中一酸。
唉,這孩子心裡怎麼會有自己拖累了他的想法?若他現在不答應這門婚事,隻怕這孩子真的能做得出來離開家的事來。
一衝動之下,連忙說道“你莫要胡思亂想。這門親事我應下來便是。”
許攸寧聽了,眉梢微揚,眼中浮上幾分喜色出來。
擔心許興昌反應過來之後會反悔,他轉動輪椅就往堂屋去。
葉荷花和葉小娥正坐在桌旁的條凳上輕聲說話,討論許興昌到底會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一番探討之下,兩個人都覺得希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