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祠快走到院門前時,聲音終於清楚了起來。
有人在喊,有人在嚷,不過還好,都不是什麼汙言穢語。
在語淵學院外,長街之上,隻見黑壓壓的人群,一時之間,數都難以數清。
在院門內,入院廣場上。
一名中年男子帶著十幾名武者將院門堵住,吵鬨聲也主要來自他身後的那群武者,有人喊讓蘇祠償命,有人喊蘇祠仗勢欺人,也有人喊著請聖師秉持公道,為段家做主。
顧汾以及幾名學院管事站在前方,沒有一名學生,隻是在廣場旁邊的樓閣上,躲著四個人。
語淵向來紀律極好,即便出現如此喧鬨的一幕,仍然沒有學生過來看戲,因為這個時候是上課時間。
當眾人看見蘇祠的時候,目光便朝他落來。
一件黑色長袍將中年男子健壯寬闊的身體遮的嚴嚴實實,粗壯的雙手抱在胸前,眉眼之間透露著不善的目光盯著蘇祠,就好像下一刻就會衝將而來,直取蘇祠的小命。
男人唇上秀著胡子,整整齊齊的就好像是用什麼梳理過的一樣,他的手輕輕抬起,身後的吵鬨聲也消失不見了。
蘇祠望著這個中年男人,知道他就是段興紅的爹,遷佰商行的三當家段成丈。
如今遷佰已經落網,二當家被捕入獄,三當家卻還能堂而皇之的進入白河,並且來到語淵鬨事。
這件事情昨夜他與顧汾已經商量過,不過事情還是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無論是他還是顧汾,都沒有想到段成丈會在今天早晨就來找他的麻煩,院外的白河百姓顯然也是他請來的聲援。
西林小師叔仗勢欺人,隻因為往日私怨,便痛下殺手,殺害同窗,這絕對可以成為南臨百姓足足一年的話題,這與那些富家公子當街傷人,強搶民女沒什麼兩樣。
段成丈絕口不提昨夜陽蕭他們也在身邊的事情,直接將矛頭對準了他,其用意顯而易見。
“蘇祠,你還我兒命來,”段成丈看見蘇祠走來,怒而出聲。
聽著如此熟悉的台詞,蘇祠仿佛感覺自己置身於了某個話本之中一般。
顧汾向他招了招手,蘇祠和如鹿走到學院諸多管事的前方,與顧汾並列。
一直站在這裡沒有說話的顧汾終於站了出來,看向段成丈說道“興紅也是學院的學生,昨夜他一夜未歸,姑且不說他去做什麼,依照院律,他私自出院不向老師報備,出現任何意外學院都沒有任何責任,這是每一個入院學生都知道的院律。”
段成丈自然知道這點,所以他沒有向學院討說法,但顧汾仍然要說這一點,顯然是為了獲得院外百姓的認同,學院對段興紅是絕對沒有理虧的。
段成丈道“院長,我來這裡不是向學院問罪,而是向你新收的弟子蘇祠問罪。”
顧汾很是平靜的問道“他何罪之有?”
何罪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話,讓段成丈連連冷笑起來,合著他們在這裡叫了這麼久,你是耳聾還是耳聾。
於是他身後一名武者道“難道當朝聖師就是這般蠻不講理,枉顧事實也要維護自家弟子的嗎?”
話音剛落,顧汾身後一名男子昂首闊步而出,他筆直的食指指著說話的人,喝道“放肆,你是何許人也,敢在我語淵大放厥詞,汙蔑聖師,是嫌活不夠了嗎?”
蘇祠看了眼男子,此乃語淵的院律大人,他的聲音可是語淵學生的噩夢。
男子當即低下了頭,他以為一直不說話的語淵眾人是因為理虧,不好說話。
顧汾輕輕抬手,示意院律大人回去。
段成丈眼瞳陡然增大,看向顧汾道“他昨夜在白河郊外謀殺我兒,盛來樓樓主便可作證,何況我兒昨夜行蹤,我亦有所知,現在白河郊外密林仍有戰鬥痕跡,聖師可敢去一觀。”
顧汾冷冷道“李釗雲何在?他要作證你便讓他來,隻要你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的弟子謀害同窗,我當場拿他正法。”
蘇祠被這話嚇的一激靈,要不是昨夜他與老師商量過,這一分鐘,他都以為老師說的是真的了。
看不出來老師還有戲精天賦,不愧是我老師。
顧汾見他緊張的模樣,很是滿意,看來我這弟子還是很有演戲天賦的,不愧是我弟子。
段成丈從胸前取出一張白紙,說道“此來樓主親口所述,我代筆所寫,他雖有所畏懼,但可憐我兒,這才仗義執言。”
一名管事將那白紙取來,遞給顧汾。
顧汾掃了一眼,便給了身後的院律,直接掠過了蘇祠。
蘇祠覺得有個老師很好,尤其是有一個境界高深,地位尊崇,而且還實力護犢的老師,真的是太爽了。
顧汾道“李釗雲一人之言,不可全信,”
他略做停頓,段成丈略緊張。
“不過他上麵倒是說到一人,乃是東林聖女,說她也經過密林,見到了這一幕。”
這也不怪李釗雲,他敢給段成丈些這份手書已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對許莫絕口不提,恐怕自己不止得罪東林,更恐怖的是怕要得罪陛下。
不待段成丈說話,顧汾又道“你既然要問罪我弟子,總應該把你兒子屍身帶來才是,還有,李釗雲也應該來此,我想知道,這手書真的是他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