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居士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這個交易的價值。
“老周,我是這麼想的,”陳陽拿著電話,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你想想,那些老外急於在歐洲拍賣市場站穩腳跟,咱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陳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狡黠,“他們急於打入歐洲拍賣市場,但我陳陽絕對不可能把真正的老祖宗的寶貝給他們!那些是咱們華夏的文化瑰寶,怎麼能輕易外流?”
“所以,你想到了做贗?”青山居士追問道。
“反正就是需要一百件明清瓷器,你也知道,就這些年市麵上那些民仿清的破爛貨多了去了,隨便找幾十件,輕鬆輕鬆就能糊弄他們過去。”陳陽說道。
“但是,老周,這裡有個問題,”陳陽話鋒一轉,“咱們不能全都是破爛貨啊,那樣太明顯了,容易露餡。”
“所以......”青山居士已經隱約猜到了陳陽的意圖。
“咱得拿出點像樣的玩意兒,既要能唬住那些老外,又不能是真的文物,”陳陽的聲音裡帶著期待,“真正的好東西咱絕對不能給他們,所以就得麻煩您老人家出手了!”
青山居士聽完這番話,皺起了眉頭,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工作台邊來回踱步,心裡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陳陽的膽子還真是大得沒邊了!居然想要用高仿品,去跟國外的拍賣行做交易,這要是被發現了,那可就是國際醜聞!
“好小子,你是真敢答應呀!”青山居士冷笑了一聲,手中的茶杯輕輕一頓,“一百件明清瓷器,你知道我要做多長時間不?”
“就算我不吃不喝不睡,光是一件永宣青花梅瓶,從泥料配比到釉色調配,再到火候掌控,少說也得半個月!你這一百件,我得做到什麼時候?”
“而且你以為這是流水線作業?”青山居士越說越激動,“每一件都得精雕細琢,胎體厚薄要拿捏到毫厘之間,青花發色要層次分明,鬥彩填色要恰到好處。稍有不慎,一窯的心血就全廢了!”
“誰讓你做一百件了?”陳陽笑嗬嗬一撇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老周啊,你這就是鑽牛角尖了。我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三十件贗品帶著七十件普品,魚目混珠的道理你不懂?我能輕易讓那些洋專家看出來麼?”
“你想想,”陳陽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我們挑選的那些民仿清瓷器,本身工藝就不差,隻是年份不夠。”
“配上你的三十件精品,整體檔次立馬就上去了。那些老外專家看到幾件頂級貨色,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哪還會仔細研究那些配菜?”
“再說了,”陳陽嘿嘿一笑,“咱們華夏人講究個"虛虛實實"。孫子兵法裡不是說了麼,"兵者,詭道也"。這做生意,不也是打仗麼?”
說著,陳陽嗬嗬一笑,隨後繼續道,聲音壓得更低,神秘兮兮的:“最關鍵的是......既要看起來是精品,還要看起來老,最關鍵的是,要過老外的儀器。”
“什麼叫"老"?”陳陽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著,“不是做舊做出來的浮光老,那種表麵功夫一眼就能看穿。”
“是胎骨裡透出來的那種沉,是時間積澱出來的韻味,是曆史沉澱出來的厚重感。”
“你看那些傳世的官窯瓷器,”陳陽眼中露出迷醉的神色,“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茶盞,端在手裡都能感受到那種歲月的重量。”
“釉麵雖然光潤,但透著一種內斂的光澤,不張揚,不浮躁,就像老人的眼神,深邃而睿智。”
陳陽說著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老外善於用儀器,什麼X光檢測、熱釋光測年、顯微鏡分析,一套一套的。”
“普通的贗品絕對糊弄不過去。他們能從釉層結構、胎體密度、氣泡分布,甚至是微量元素含量來判斷年代。”
“所以啊,”陳陽放下茶杯,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氣泡、開片、縮釉點、窯粘、甚至細微的驚釉…都要有。”
“這些都是時間留下的印記,是歲月雕琢的痕跡。衝線、磨口、鋦釘痕…也要有。但這些傷,不能是新的,不能是刻意做出來的。”
“要像什麼呢?”陳陽眯起眼睛,仿佛在回憶什麼,“要像跟著瓷器一起從土裡埋了幾百年爬出來的,要舊傷。那種傷痕邊緣要有風化的跡象,要有土沁的痕跡,要有時間慢慢撫平的圓潤感。”
“新做的傷痕,邊緣鋒利,色澤鮮亮,一看就是人為的。”陳陽搖了搖頭,“但真正的舊傷,那是時間的傑作。傷口邊緣被歲月磨得圓潤,顏色深沉內斂,甚至還會有細微的二次氧化痕跡。”
最後,陳陽輕輕拍了一下桌麵,桌上的茶杯輕微震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老周,你說,放眼全國,除了你有這個本事,誰還有?”
“誰能把新瓷做出幾百年的滄桑感?誰能讓現代的泥土燒出古代的韻味?”
“這不是技術活,這是藝術!”陳陽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對曆史的致敬,是對傳統工藝的傳承。你不是在造假,你是在重現曆史,是在讓那些失傳的技藝重新煥發生機!”
青山居士沉默了片刻,那雙曆經滄桑的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在權衡著什麼重大的決定。他緩緩放下手中的大哥大,那動作輕柔得如同在處理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
他起身的動作有些緩慢,但每一步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莊重。青山居士走到房間角落的一個巨大立櫃前,那櫃子高得幾乎頂到了天花板,寬度足有兩米多,整個被厚重的帆布嚴嚴實實地遮蓋著。
“小子,你算是找對了人了。”青山居士的聲音低沉而神秘,“這些東西,除了我,這世上恐怕沒幾個人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