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極其細微的感覺,”陳陽抬起頭,與葉輝對視,“需要上手細品,更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才能察覺。”
葉輝聽得連連點頭,眼中的欣賞之色越發濃厚。他知道,能說出這番話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半吊子。
陳陽頓了頓,又將花澆翻轉過來,指向底款的青花:“再者,這青花款識的字體,摹寫得幾乎天衣無縫。”
“無論是筆畫的粗細,還是字形的結構,都與真品極為相似。但是——”他的語氣又一次變得嚴肅起來,“青花料在釉層下的下沉感和暈散度,與真正的雍正官窯青花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絲火候。”
“什麼叫下沉感?”有人忍不住問道。
陳陽耐心地解釋:“真品的青花,是在胎體上畫好後,再施釉燒製而成。在高溫燒製的過程中,青花料會與釉麵發生複雜的化學反應,最終沉入胎骨,與釉麵融為一體。這個過程是自然而然的,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
“而且真品的青花暈散,是經過千年傳承工藝的自然呈現,暈散自然天成,就像是墨汁滴在宣紙上的自然擴散,毫無做作之感。”陳陽的手指在青花款識上輕撫。
“這件仿品的青花,雖然也很精美,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略顯"浮"於表麵,暈散得稍微"刻意"了一點,就像是刻意模仿出來的效果。”
“當然,”陳陽最後補充道,“這些細節需要極其豐富的經驗和大量的對比才能察覺。能仿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手藝了。”
眾人都被陳陽這番精辟的分析震住了,陳陽的分析如同解剖刀一般精準,每一句話都直擊要害,層層遞進,絲絲入扣。
店內眾人聽得如癡如醉,有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有人微微張著嘴,眼中滿含敬佩之色;就連平素見多識廣的錢會長也頻頻點頭,時而皺眉思索,時而恍然大悟,顯然被陳陽的專業功底深深震撼。
葉輝聽完這番分析,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更加燦爛,那種發自內心的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他緩緩轉過身來,目光中帶著一絲興奮和激動。隨即,葉輝由衷地衝著陳陽豎起了大拇指,語氣中滿含讚歎:“高!實在是高!”
“陳老板,你這雙眼睛,真是比最精密的儀器還要毒辣!今天我葉輝算是徹底服了!”
說著,葉輝略微側過頭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嚴叔。嚴叔站在一旁,麵色沉穩,聽完陳陽的分析後,那雙經驗老到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讚許的光芒,默默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陳陽的眼力也深表認同。
“好了,前麵這兩件東西,說白了隻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葉輝心情大好,臉上帶著一種胸有成竹的得意神色,同時用手勢示意嚴叔打開最後一個包裹——那個體積最大、包裝最為精美的錦緞包裹,“這最後一件,才是我真正為那些洋老爺們精心準備的"驚喜"啊!”
嚴叔小心翼翼地解開錦緞的係帶,動作輕柔而謹慎,錦緞一層層地被掀開,每剝離一層,眾人的好奇心就被勾起一分。當最後一層錦緞被完全展開時,裡麵那件器物終於完全呈現在眾人麵前。
就在這件神秘器物露出真容的瞬間,整個子陽寄當行內的空氣凝固了。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連最細微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整個空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落針可聞的絕對寂靜。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包括見慣了各種珍奇古玩的陳陽和錢會長,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極度驚訝和難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因為,這最後展現出來的這件東西,竟然根本就不是華夏古董!
這件陶罐的整體造型猶如一位身著華美晚禮服的貴婦人,優雅地挺立在眾人麵前,雙耳如同精致的珍珠耳墜般對稱垂掛。
罐身正中央那幅讓·拉烏的《氣味》圖案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畫中人物的神態栩栩如生,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十八世紀歐洲宮廷畫師的精湛技藝。
右下角的西裡爾字母“MeShCheriakOv:1838”如同藝術家的心血結晶,每一個字母都顯得端莊而神秘,左下角“RaOUX”的刻印則像是在向世人宣告這件作品的高貴血統。
圍繞著這幅圖案的鍍金雕刻邊框,猶如一圈精美的項鏈,每一道紋路都閃爍著溫潤的金光,在燈光的照射下流轉著迷人的光澤。
上方那一圈黃銅製的下垂橡樹葉更是巧奪天工,每片葉子的葉脈都清晰可見,仿佛微風輕拂就會輕顫搖擺。背麵的寶藍色底紋如同深邃的夜空,鍍金雕刻的卷葉形葉飾帶在其上蜿蜒遊走,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河。
頸部的束腰式喇叭口設計展現出優雅的線條美感,邊緣外翻的弧度恰到好處,如同綻放的花朵般向外舒展。
那些鍍金葉飾和葉尖邊框在喇叭口的映襯下,更顯精致華貴,每一道金線都在訴說著歐洲皇室的奢華生活。罐身上遍布的白色條紋如同優雅的琴鍵,在彩繪的映襯下形成強烈而和諧的視覺對比。
兩側那兩個上翹的玫瑰花形卷曲把手更是這件作品的點睛之筆,它們如同舞者優美的手勢,向上卷曲的弧線充滿了動感和生命力。
底部的鍍金裝飾猶如一座精美的寶座,上升的棕櫚葉和葉飾圖案層次豐富,每一片葉子都仿佛在向上生長,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那鍍金束腰式底座如同一個精致的高腳杯底,啞光金箔模壓的質感在燈光下呈現出低調的奢華。
方形鍍金底座穩重而莊嚴,為整件作品提供了堅實的基礎,頸部內側那個藍色釉上工廠標記如同一個神秘的印記,西裡爾字母NO.2.4.5.F.T.的刻印更是為這件作品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葉輝站在這件藝術品旁邊,他那狡黠的笑容在瓷瓶華美光澤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得意。他慢悠悠地走到桌邊,修長的手指輕輕彈擊瓷瓶,那清脆悅耳的響聲在寂靜的店內回蕩,如同水滴落入平靜湖麵般動人。
“怎麼樣?各位?傻眼了吧?”葉輝得意的笑著,語調中帶著濃濃的自豪。
“咱們給羅勒比莊園送去的‘明清瓷器’裡,混進去這麼一件他們老祖宗自己造的、而且絕對夠檔次的寶貝……”
“你們說,到時候那些洋專家們,是認呢,還是不認呢?”
“這出戲,是不是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