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網絡時代中,好看的皮囊,繞梁三日的聲音都是屢見不鮮。照片是修的,盜的,蘿莉音禦姐音之類的也有聲卡,各類款式一應俱全。幾局遊戲下來遇到的姑娘十個有九個是現實中不得見的天人之音,就像十個亞索九個坑。不過剩下的一個亞索沒準是大神,但剩下的那個姑娘肯定是涉世未深。
“請問你們還需要adc嗎?”
開黑頻道中傳來的女聲輕柔溫和,卻如晴空霹靂般炸響在少年人的心頭,懵了神也失了智,煙灰紛紛揚揚的飄進鍵盤。
常安混跡遊戲多年,又怎至於聽個聲音便失魂落魄?隻是因為這聲音像極了這幾年中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哪位伊人。
他晃了晃腦袋,驅散了念頭,自嘲般笑了笑,心裡想道“她怎麼可能來玩遊戲呢?她應該遠在大洋彼岸看墨爾本的晴空萬裡。”
“發id吧。”常安調整了情緒,明知不是她,但哪怕多聽一會兒這聲音也是極好的,畢竟回憶已經遠比經曆長,昔日的美好在腦海裡重播倒帶的瀕臨絕望。
“好,我發在公屏上了。”女孩的聲音溫柔,又似有幾分期待。
漆黑的房間裡煙頭搖曳著忽明忽暗,角落裡的啤酒瓶空罐堆的老高,當常安看到那日複一日查詢的id赫然出現時,隻覺眼眶濕熱,曾無數夜晚飲下的酒,從眼睛往外蜂擁逃竄。
“你,你是林佳嗎?”男孩的聲音顫抖著,打千分王者局都穩如泰山的雙手此刻如抖篩糠。
“還不賴嘛,沒忘了我。”耳機中的聲音歡快且驚喜。
常安哽咽,又故作堅強“你,怎麼會在這的?”
被稱作林佳的女孩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知道佳期曠何許的下一句是什麼嗎?”
“望望空佇立。”
或許這遊戲玩多了人會沒那麼靈光,但常安又怎能不知這幾年春去秋來自己都是在做什麼,無非是如望夫石般癡癡的遠望,願遠方伊人安好。
屏幕後的女孩展顏一笑,歡喜道“知道就好,我這些年還一直在等你來找我的,不過我剛剛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我在老地方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常安霎時間覺得狹小的空間驟然擁擠,是四麵八方的歡喜湧進來,這時哪裡還要管什麼陪玩單子,管什麼陰晴圓缺,狂奔就是了,奔向那淺笑盈盈的姑娘。
穿好衣服,下樓,打車,常安總共用了三分鐘。
“師傅,到天賜網吧,麻煩開快點。”
天賜網吧,是二人曾經每天約會的地方,也被稱作老地方。
車速很快,車內的常安望眼欲穿,距離夢寐以求的幸福還剩一條街的距離。
“師傅,停,停一下”常安語氣顫抖。
汽車急停,常安也沒再看向前方,反而是注視著後視鏡中,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這還是自己嗎?
臉上是坑坑窪窪,胡子密密麻麻的蓄了老長,上麵還閃著油光,雙目空洞渙散且布滿血絲,更不用說那濃重的黑眼圈,稀疏暗黃的頭發混著汗水一綹一綹的趴在額前,就連白色襯衫的領口上,也沾染著不知何時的油漬。
常安踉蹌著推開車門,站在路上怔怔的落魄失神。
連年無休止的鏖戰,早已殺死了那個壯誌淩雲,風度翩翩的少年,剩下的隻不過是行屍走肉般的油膩軀殼。
什麼時候,自己變成這幅樣子了?
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麼臉麵去見最愛的人?
“滴滴。”
鳴笛聲喧囂急促,伴隨著風馳電掣的影子。
站在馬路中間的常安毫無察覺,直到身體被巨力撞擊的翻飛,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好想你啊。”
常安輕聲呢喃著,眼前的光束越收越小,直到意識隨著劇痛被黑暗完全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