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康熙那張喜怒不定的臉，沁柔噤若寒蟬，乖乖巧巧。
人可以不聰明，但必然要學會看臉色。說來心酸，但這才是世事常態！沁柔早已不是三歲稚兒，無知無畏、憨傻癡絕，心大到以為世界皆好人。
何況這是皇帝！沁柔滑跪得非常快，她也不冤，若是動作不快一些，誰知道下一刻是什麼好下場。
康熙抬起頭來，一轉眼，就看她站在那兒，規規矩矩，乖乖巧巧。也隻有這時候，她這個人、這個脾性，倒真的是有了幾分人如其名的錯覺。
康熙回憶，似乎每次這個時候，她總是無比乖順。
“站在那兒乾什麼？”康熙忽然間有幾分想笑，看她這麼乖乖順順的樣子，不必提，前提必然是被突然的怒氣嚇到了。
態度是那麼個態度，話語裡也帶了幾分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德全這個在皇帝身邊伺候了十多年的奴才，瞬間敏銳察覺到這一點。
就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康熙已經起了身，皇帝與沁柔，相距也就遙遙幾步。
言歸正傳，沁柔再是愚笨，但她也足夠敏銳啊！瞬間就察覺到了，皇帝其實沒有生氣的意思；或者說，即便天子怒氣威重，也不是衝著她去的，至少是無心衝著她去的。
皇上態度有緩和之像。納喇庶妃再哄上一哄，說上一兩句軟和話，大概就能雷聲大、雨點小，過去了。李德全提著的心，緩緩放下來。
就在沁柔說話的功夫，康熙伸手握住了沁柔的手，麵色不變地聽她說完全話，看著她心有餘悸的模樣，牽著她往窗邊的榻上走，笑話她：“怕什麼？朕還能遷怒了你不成。”
可以說，對皇後的信任，都不及對李德全李公公的信任來得深；皇後對康熙的意思的了解，沁柔或許都要遲疑幾分；
而李德全！某些程度上，李德全的態度就已經在近乎明示了康熙的態度。
李德全陪伴伺候在康熙身邊十多年，可以說，後宮哪一個嬪妃，對康熙的了解，都沒他來得深。而在李德全麵前，康熙這名大清的帝王、少年天子、天下之主，是最不需要隱瞞帝王本性喜惡的。
沁柔腦子一瞬間轉動，她還未必能察覺出來帝王的鬆動，依舊還有些緊繃著，立馬就規規矩矩、乖乖巧巧道：“皇上正生氣呢？天子一怒，威嚴赫赫，恩危嚇人，奴才現在應當乖些。”
所以，缺少的這幾分曆練，就是極其致命的弱點了。
這一聽就是實話中的大實話。但說實話，康熙瞬間沒那麼原先怒氣那麼深了，還有些想笑，問她，“嚇到了。”
於是，沁柔隻能乖順地回道：“嚇到了。”沁柔用語言動作生動形象地表現出，自個兒確實被嚇到了的神情，但又說了幾分大實話，“皇上君威深重，奴才，不敢不生敬畏。”
正如陳姑姑所看所判所斷：缺少了曆練。所以與旁人比較，總要差上幾分。
隻求康熙怒氣少一些，沁柔心有餘悸的模樣。真是的，就不能誰點了火誰滅？金鑾殿裡站著的那群大臣，個個都是黑心肝的仇人。
並且越來越得皇上信重，從沒換掉他，可見在伺候皇上、揣摩上意這一塊兒，已是無人能出其右。
沁柔隨著康熙一道在榻上坐下，兩個人尤為親密，卻是暗襯道：那還真不一定？
作為一名帝王，主子心情不好，奴才遭殃，都是天下間的常態了。就說宮裡的庶妃們，心情不好的時候，身邊的奴才們，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的。
廢話！不隻嚇到了，還是嚴重驚嚇。封建製裡的帝王在她跟前發脾氣呢？萬一一個不順眼，拉出去砍了，也不是不可能。
沁柔就沒對皇帝的底線抱太高，康熙首先就是一位帝王。
所以避重就輕、但又不會隱了實話，滿嘴謊言，怕被追究。就是這麼現實。
她都挑好聽的話說。天子之怒，就沒有不叫底下的奴才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奴才們都是私有財產，不算命的。——可以隨意處置。
就是這麼幾步的距離，康熙隻是走了幾步，就來到了沁柔跟前。
沁柔會答話，不是因為她相信自己，而更多的，是因為有五六分的自信來源於一旁的李公公。
如今不過是角色互換了而已。康熙才是那個主子，而沁柔，則是歸屬於奴才的角色。
而李德全此時的無聲，幾乎就已代表了一種默示！無聲的……帝王詢問的對象，不是他。
從結果很容易推出結論，不是，他，就是我！
沁柔還能不上趕著？她頭不鐵，也欺軟怕硬識時務，必不會不撞南牆不回頭。
李德全這個人，能在康熙身邊伺候這樣久，十多年的日子，就是康熙的玉璽，都沒陪他這麼長時間。
沁柔能這麼乖順的回話，某種程度上，也是李德全無聲的暗示。有時候說話，不一定需要語言。
沁柔和後宮裡那群不知深淺、如今個個柔順得不似人的嬪妃比起來，可能確實不及旁人聰慧，但她秉性卻不蠢。
有心眼，但心眼不能太多；心眼太多的人，太滑溜，很難讓人喜歡。當然，沁柔更怕被康熙抓到她耍心眼。
沁柔眼皮子動了動，瞬間就放下了幾分敷衍的心思。她想點頭，但不能！
在康熙跟前，要注重規矩，更要注重儀態，尤其她這麼乖順、柔順，不能隨意點頭，會有損儀態。
她就覺得自己現在要乖些，免得皇帝看她不順眼。
但宮中朝堂，最不願的，就是替人教子教女教妻，他們出手，都是奔著要人性命去的。
她隻需清楚這一點，在李德全那兒：皇上，是第一位的。倘若帝王有詔有問，李德全必然不敢糊弄。
但就是這幾步，康熙能輕而易舉地走下來；而無明示暗旨，沁柔想要靠近這短短幾步的距離，——難於上青天！
更何況會生不如死，那樣的折磨，血肉之軀，如何能忍得，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不知疼痛，不懼不畏。
但就像沁柔，天下人，沒得人因為活得艱辛，就能選擇去死的。還是那句話，能活著！誰願意去死？
“但皇上生氣起來，還是怕！”沁柔如是回道。或許，她畏懼的，就是帝王生氣本身。乾清宮的奴才，亦或如是！
心生畏懼，便生柔順更甚。基因裡的本能。
是人都控製不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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